辇道增七+番外(202)
霎时间,星临攥那绒毛衣领攥得指节泛白。
“扶木”道:“帮我杀?你那怎么能叫帮我杀?!你分明早就知道我那倒霉哥哥躲在日沉阁!怎么现在才将他杀了?!我看你原本想杀的,不是我哥吧。”他阴恻恻地笑道,“还不是你派出去的一群废物东西失手杀错了人!现在倒来我这里一本正经扯谎,要我感恩了。”
叶述安道:“惭愧,战场混乱,刀剑无眼。手下一时大意,误杀了庄主的心头大患,庄主心里不痛快吗?虽说结果是偶然所得,但也是寒庄主受益。”
误杀?为什么是误杀?叶述安本来是想要杀谁?
星临大脑再糟乱,答案也显而易见。
鹿渊一战中,刀剑光影中一枚流火弹,从天而降夺去扶木性命,他与扶木不过半步距离,那颗流火弹瞄准的,不是扶木头顶。
早在收容司与星临第二次相见,叶述安便已经决心击杀星临。
原因无他,几年来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将云灼身边的一切危险因素尽数格杀,但凡有人有要揭开云归覆灭真相的兆头,哪怕只是草木皆兵的一丝风息,也不允许存在。叶述安察觉,星临显然具备勘察痕迹的特异能力,云灼也留心想要借用这一点来完成夙愿。
这怎么可以。
叶述安掬着一丝不苟的温和微笑,看着畅意开怀的眼前人。
“痛快!哈哈哈哈!我一年前便知道了寒苏木他没死,断手断脚落进山崖还能活下来,给自己取了个傻瓜名字还在日沉阁能有一席之地,不愧是我那伟大聪颖的兄长,想着他的光辉形象我晚上就睡不好,多次派往寻沧旧都的暗杀队伍都沉寂,云三公子真是杀人不眨眼,一条狗也不让活着回来,烦死人了。我还头疼怎么越过这座大山了却我的心结呢。”
与扶木一模一样的面庞,阴阳怪气而自大狂妄。
“正愁无计可施,述安真是雪中送炭,你所说之事,原就是举手之劳,本庄主自当竭诚相助。”
“决明兄果然言而有信。”叶述安道,他心知这人决计不会因为既得的利益而与他合谋,扶木已死,这人已经成为了栖鸿山庄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此刻愿与他合谋,无非是顺水推舟,推倒日沉阁这一不可控的中立势力而已。
即将继任庄主的寒决明心情甚好,“不过想冒昧问一句,我实在是好奇,你怎么一开始下手那般狠绝,鹿渊一战还想要将他直接击杀,现在事到临头反而心慈手软了起来?”
“他还是活着吧,我不想让好友太过伤心。”叶述安道,“只要没人敢相信他就好。”
寒决明挑眉道:“这么确定?”
“我试图亲手杀过他。鹿渊一战结束后,我赶到找到他们时,草丛里云灼濒死,他却已经完全没有了体温和呼吸,剑切入脖颈皮肤,我发现他血为蓝色。”
寒决明:“偃人?”
“不是,”叶述安缓缓摇头,“不是偃人,甚至连‘人’都称不上。”
寒决明明显起了兴趣,“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剖了他?那他怎么还能活着?详细说说呗。”
叶述安却不愿再多说,“时候不早了,大典开始在即,决明兄还是提早准备吧。”
“哼,故弄玄虚。”寒决明嗤道。
栖鸿山庄的继任大典当天,风雪之城的天气好得不常有,星临在落雪红梅的角落蜷缩,眼睛大张着毫无生气,手里还提着个昏迷不醒的人类。
不远处的对话还在继续,他却像被禁锢在狭窄的视觉死角里,面色苍白可与身后墙壁相比,晴光迎头洒着,浇得他如坠冰窟。
直至今日,他才觉出自己的自负。
自以为可以勘破一切,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自己的身份秘密早在去往云归谷之前,就被叶述安剖了个遍。
比如扶木原本不叫扶木,他本有一个带有身份象征的真实姓名,迷雾般的过往里有个日夜要他去死的弟弟。
再比如……
再比如扶木究竟因何而死?
星临一直以为,是扶木为一纸残页而甘愿涉险,愚蠢镇民因着狂热仇恨,向那虚无缥缈的敌对概念投出一击,偶然地,极其偶然地夺走扶木一条命。
他一直不知道,那簇拥着镇民的高台上,还夹着专属于他的敌意,混乱中佯作愚蠢狂热,刀光剑影中流火弹降落失准,扶木替他偿了命。
扶木竟是因他而死。
星临早就心神大乱,被事实冲击得顿觉自己不像是在现实之中,手上对力度的控制失去了精准,一记斜劈没能将逃犯长久致晕。
逃犯短暂昏迷之后转醒,见这日沉阁杀手表情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下意识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