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火(32)
之前从画廊出来她没忍住哭了一鼻子,妆花了,加上又淋了点雨,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一眼看到就丑得想哭。
“你怎么不说话?”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弱弱地看着对面男人,“你不会,就嫌弃我了吧。”简直不敢相信这卑微的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男人依然没回答。
她当然不会知道,他此刻是在后悔下午那把火放得不够小。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对她笑了笑。
“不,我只是在想,你去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打扮得这么漂亮,我好像有点吃醋了。”嗓音很柔和。
听他这么说,江见月心里那点卑微的小种子终于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被连根拔掉了。
真是的,居然都给她整得不自信了。
接下来,一晚热腾腾的云吞面就是温暖的港湾,让人暂时忘了外面的凄风楚雨。
两个人面对面坐。
男人碗里的云吞都到了她碗里,而她舔舔嘴,把面条还回去。
吃的很饱了,江见月慵懒托腮,看男人将面前空碗收走,给她换上冒热气的茶水。茶水洒出来一点点在她手上,男人直接用手抹去,又问她有没有烫着。
小店里灯火温馨,仿佛时光都慢下来。
一只矮脚腊肠犬从柜台后面吧嗒吧嗒踱出来,溜达到她面前。江见月本来就喜欢狗,很惊喜地一把抱起来,扭头问旁边的女店员它叫什么名字。
女店员傻愣着不敢说话。
总不能直接说这狗名字被某人借走了,现在叫什么不知道。
“阿川,”陆在川淡淡地说,“它叫阿川。”
于是江见月喜笑颜开地对着小狗又亲又抱。
“阿川好乖啊,阿川好可爱,阿川身上香香的……”甜甜地一声接一声。
陆在川垂着眼,默默听了很久。
晚些回家时,自然又是他送她。
江见月没有小衣,身上披的是男人的外套。
还是那件黑色皮夹克,白天刚还给他,晚上又穿回来。像他们两个,白天刚分开,晚上又一起回去。
像这世界上的每一对恋爱中的人。
他们走得非常慢,月色恰好也很美。
到家时,壁炉的火还在温温吞吞地燃着,屋内没开灯,只被火光微微照亮。
空气很暖,氛围很荡漾。
“你今晚别走了,我有一个想法。”江见月突然勾住男人的手臂,进屋的步伐加快了些。
刚才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野心勃勃地聊她的画作,谈她的艺术,所以现在满脑子都是创作灵感,装不下别的。
进屋后她也不忙开灯,直接借着炉火的微光迅速摆弄了一下散乱在地上的靠垫和抱枕,然后在昏暗中侧头扫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脱衣服,快点。”
男人不言语。
静默间,渐渐能听见两个呼吸声。
就这么僵持几秒,江见月吃吃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她不小心把他当成之前那些普通画模了,像对待没有生命的静物一样对待他,但他不是呀。
“啊,对不起!”她叫一声,“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呃,我是想画……”她扑到地上捡起速写本,翻开草图对着男人忙乱地解释。可惜越着急越说不清心里的想法,憋得脸跟脖子都红成一片。
这一刻,陆在川静静看着女孩绯红的面颊和水光闪烁的眼睛,她那慌慌的神情,迷人而不自知。
“没关系。”他嗓音温柔带笑,打断她的解释。
“因为是你,所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话音落下,修长的手指已经缓缓打开衬衫领扣。
第14章 第14章
众所周知,画家小致可以被分为两类,一类随意感性不拘小节,另一类有条有理精益求精。江见月就属于后者。
她的创作过程类似科学实验,一切井然有序。为了达到满意的精度和准度,她会用低倍放小镜观去察模特身上毛发的生长朝向,用游标卡尺去测量他们身体各部分的比例和数据。而在做这些的时候她自己是完全心无杂念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光影和形体。
甚至于有时候,男画模被她的这种近距离观察折磨得身体起反应苦不堪言,她还会平淡如水地说一句“你可以先去洗手间解决一下再回来”。
但就在今天,她完完全全地失去了那份冷静。
此时此刻,执笔以来所见过最美的一副男性身躯就安静陈设在面前,一览无余,可她的笔尖却在画布上飘忽游移,根本找不到应有的严谨轨迹。
当下夜已渐深,房中小灯关着,整个空间很暗。
绷了亚麻布的油画框立在一人低的木质画架上,由一盏不小的落地灯照亮。江见月坐在画架前的一张低脚凳上,整个人沐浴在安稳平静的白色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