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三千步(10)
“还不是那个经理吴樟,说我走运,碰到了严小姐那样的艺术家,明事理又心善,不然不可能再用我。”连施工小队长都换掉了,唯剩下两个小工,传出去都稀罕。
楼屿燃着的烟烧到烟蒂烫到指腹,才想起来似的掐灭,掏出口袋矿泉水瓶,随手丢进去后瓶子递给天叔,“出了这条路,帮我扔了。”
“好。”天叔问:“你干什么去啊?”
楼屿:“落东西了,回去一趟。”
“诶,我跟你一起回去?”他说完,楼屿已经摆摆手走了。
恰在此时,临海的路灯接连亮起,沿着蜿蜒的公路随着大海消失在遥远天边,天叔瞧着孑然独行其中的楼屿,纳闷的嘟囔了一声:不是向来什么也不带,能掉什么。
严晴从一楼走到二楼,靠近边缘洞口,抬步就会坠落。
新的装修队伍工作效率骤升,干活质量也显著提升,她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反倒在二楼边缘停下了。从这个角度往下看,一楼客厅的一切一目了然,清晰而又那么近。
只是三米左右的高度,似乎连楼下人微蹙的眉毛和松动的眼眸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严晴垂眸,退步要走,一道高挑黑影闯入视线。一如她刚才说想,来人轮廓陷在黑暗光影中,巨大落地窗外漂亮的银色光辉将他挺立肩膀细细描摹,只是来人背对溶溶月色,高挺鼻梁陷在了深邃的阴影里。
空旷寂静的别墅里,穿堂夜风吹过,屋外绿叶沙沙作响。
那道黑影穿过客厅,走到落地窗边的角落边捡起地上东西,借着清凉月色朝楼上甩了甩,十几块的软烟盒闪过她的眼眸又落下,不知对谁说还是解释。
“烟掉了。”
严晴踩着走廊边缘,脚下碎泥沙摩擦过黑色皮鞋,居高临下望着楼底的人,并未说话。
那人似乎也没想要她回答,烟盒随便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了,高挺背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天叔老远看到人过来,摆摆手迎上去,“刚才过去的是严小姐吗?你见到人了吗?”
“是。”也不知算见了还是没见,他没回答第二个问题,擦过他往接人的车上走。
天叔在他旁边坐下,随口问:“回去拿什么了?”
“烟。”
“啊?”天叔纳闷,“你烟不是抽完了吗?盒都扔窗外了。”
明天收拾建筑垃圾好清走。
敲在掌心的红塔山顿了下,楼屿莫名的笑了笑。
天叔:“?”
空烟盒再次在手心转起来,随意、悠闲,像玩弄一块捉摸不透的六阶魔方般,月影拂过海面落在男人细碎的额前,轻垂的眼眸里闪过意味深长的笑。
严晴回到家,程清怡像个乐颠颠小哈巴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她摘掉眼镜,擦过她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洗洗洗。我等你,出来一起吃饭。”程清怡说。
严晴脚步顿了下,往后倒,“忘带烟了,给我一根。”
在国外染的臭毛病,两人都是老烟枪。
一包金色芙蓉王扔了过来,她说:“谨慎着点抽,什么老烟鬼,洗澡还抽烟,白瞎我那香薰了。”
严晴撕着包装往里走,浴缸沿坐下,闷热潮湿的浴室里,冷白脖颈渐染润热雾气。
她低头看手里烟盒,摩挲着指腹触上鼻翼,醇正而又烈的烟丝味嗅入鼻中,红塔山残留的烟味小小绒毛般划过她的脊背,浅浅的瘙痒让她拆了手上芙蓉王,迅速点了一根咬进嘴里,长吸了一口,白雾飘起,迷蒙氤氲里她清冷面容上眉心鼓起川字小山丘。
半晌,她弹了手中烟蒂,一束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擦过垃圾桶落在了外面。她摇摇头去捡起,眉间未得到疏解的烦躁在起身瞬间被压下,又恢复那副冷冷清清模样。
哗啦的淋浴声穿过淡淡烟雾终于响起。
饭桌上,程清怡聊着聊着又扯到Ralph,“你什么打算,你在国内定下来以后,Ralph移民中国吗?”
严晴又重复了一遍叫我中文名字,至于问题,她已经懒得回答。
“晴啊,你别这么不当回事,Ralph对你那么情深似海,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你回国。”
严晴:“他是我师父。”
“为你离婚的师父。”程清怡笑。
严晴停下筷子,抬头看她。
程清怡眨眨眼,“诶呀,我知道这事不太光彩,但这是两个灵魂契合的舞蹈艺术家的事,就不能再用世俗那套看待了,再说这事咱们圈子里还少吗,放在文学界都是要出书立著赞美的伟大爱情,要都像你这么古板事事谈三观,那《霍乱时期的爱情》《洛丽塔》《爱的饥渴》还怎么成为世界名著。”
严晴:“我不插手你的事,你也没必要拉我入你的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