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非你(53)
“助人为乐。”岑野走到她身侧,简明扼要。
桑虞一头雾水,往对面街瞅去才发现,有位耄耋老人守着一车鲜花。
老人正好向他们看来,约莫是感谢他消费了一笔,露出真心慈祥的笑。
桑虞唇角上扬,回应了一个浅笑。
忽来一阵强风,天际云彩汹涌变幻,头顶的梧桐树窸窸窣窣地响,落下一两片掌形的叶子,在两人脚下绕着圈。
岑野迎着风来时的方向,看向身侧的女人。
她霎时打弯的眉眼,灵动闪耀,是为水墨渲染的市井长巷,只此无二的一抹绝艳。
桑虞收回视线,再度望向岑野,还没开口,晏以柔又尖又高的嗓音刺入耳膜:“既然是助人为乐,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寻声看去,晏以柔才下班,直接从出版社赶来,身上还是一套干练的职业装。
她把细高跟踩得盛气凌人,三步并作两步走,驻足在桑虞的另一侧,淡漠地逼视岑野。
上回吃火锅,晏以柔看在岑野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和昔日高中校友的份上,表现出不浅的友好。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一跃成为闺蜜的法定丈夫,晏以柔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虽然她了解透彻了,明白他俩这场婚姻有名无实,是有协议作保的各取所需,但不得不为桑虞多留个心眼,总怕其中有诈,她将来惨遭伤害。
这年头,趁虚而入,骗婚的渣男多了去了。
晏以柔的不善溢于言表,岑野却风轻云淡,恍若没有觉察:“我对花不感冒。”
“那你可以给别人啊。”晏以柔咄咄逼人。
“我结婚了。”岑野闲适地向桑虞站近些许,应答如流,“送花只能送老婆。”
末尾的两个称呼不是对着桑虞说的,却胜似对她说的。
她握着纤弱花枝的指尖紧了紧,挽起晏以柔的胳膊,让她少说两句:“站着不累吗,我们快进去吧。”
三人走到提前订好的桌位,是面对面设定的位置,晏以柔抢先一步,将桑虞拽去她那边。
岑野不着痕迹地动了下眉,一声不响地坐到桑虞对边。
赶在晏以柔又起质问之前,他提出一条:“先吃饭,大家都饿了。”
若是让她现在开口,保不准谁也吃不好。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吃不吃都行。
被压中心思,堵了话的晏以柔一噎,转头看桑虞。
“对,我很饿,你上了一天班,不饿吗?”桑虞把月季放一边,配合着岑野。
晏以柔才没吭声,招来服务员点餐。
三个人不比第一次吃火锅的有说有笑,半晌鸦雀无声,可谓是完美践行了“食不言”的陈旧规矩。
他们各怀小九九,桑虞夹在两人中间,最显拘谨小心。
她不时瞥瞥晏以柔,又瞅向岑野,唯恐当下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下一秒他们就会爆发世纪大战。
岑野的余光第三次接收到对面人的眼神,懒懒掀高了眼帘,顺便把新上的芝士焗虾向她面前推:“吃东西专心点。”
这声含了两分凶意,打破一桌诡异的寂寥。
桑虞自知偷偷摸摸,如同犯错的小学生,条件反射地埋低脑袋,夹起一个大虾,再听话地用勺子舀来吃。
晏以柔不由停下筷子,来回扫视他们,很想说话,但见岑野又往桑虞跟前送食物,便打住了。
一二十分钟过去,桑虞吃到了六分饱,放下筷子,去拿水果。
岑野随之不吃了,用纸巾擦干净嘴角,将目光分给晏以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桑虞小口吃着圣女果,打起了精神。
晏以柔憋了整整一顿饭,都快憋出内伤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单刀直入:“我知道你们是假结婚,也知道你们假结婚的原因,但我不信你。”
过去几天,她翻来覆去地琢磨,总觉得此事蹊跷。
高中几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七八年毫无联系,重逢不到一个月就说要谈婚论嫁,这也太玄幻了。
就算是逼不得已的假结婚,也不该找欠缺了解的人吧。
这和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去领证,有多少区别?
结婚证一扯,便要承当相应的法律责任,他不怕被骗财骗色,她可害怕桑虞遭殃。
桑虞咽下一颗酸甜的果子,没再去拿一颗。
她自以为在领证之前,把方方面面考虑齐全了,而今被旁观者郑重其事地提起,不免也有疑虑和后怕。
岑野选择她,真的只是因为奶奶吗?
她不禁抬起眼,视线投向对面的男人。
“我们签了协议,一切按照协议来,白纸黑字上写了,我不会侵犯你的任何权益。”岑野应对得极快,认真地直视桑虞,“如果你还有顾虑,可以把我这段话录音,或者再签一份补充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