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倒影(191)
许知行慢慢翻看,“少了点东西。”他合上文件夹。
她心一紧:“少了什么?”
“我还得想想,你先去吧。”他没看她,只是摆了摆手。
“哦。”尤清和拿着文件走回座位上。
她刚坐下,就听到一声“小尤”,她向他看去,他朗声道:“你这个计划书里少了一点温情!”
“温情”二字一出,会议室里的员工们都嬉笑起来,有人说道:“金融需要什么温情?”,有人摆头:“金融就是逐利,数字要好看,利润要大。”“可不是,现在可是讲业绩的,要温情,去做慈善不好吗”……
尤清和一震:“许总,要怎么做?”
主席台的那个位置忽然变得遥远,一瞬间,她就看不清了他的脸。
会议室里吵闹谈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尤清和大声喊道:“许总,我做不到,你可以做到吗?”
她看到他站起身,开了门,走了出去。
她追过去,大声呼喊:“许总,我该怎么做到呢?你能做到吗?”
会议室变成了拥挤的市集,人潮汹涌,她举步艰难,眼睁睁看着许知行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
垂头丧气在街上走了一段路,又回到了巨摩,总裁办的办公室开着,她急忙过去一看,竟是嵇云川。
他穿着初次与她见面时的那一套西服,眉目飞扬,脸上一片笑意:“清和,你还记得吗?你是个浪漫主义的人啊,浪漫主义,在金融行业里可不多见。”
她一怔,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什么是浪漫主义?”
“嗯……”他两根手指敲着桌子:“浪漫主义嘛,就是有一些超出现实的情怀。”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是超出现实,而不是脱离现实,脱离现实的话,便只能是毫无意义的空想,但是基于现实却超出现实,将你的纯良、慈悲融入到冷酷的金融行业,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她惭愧无比,声如蚊呐:“嵇总,你不怪我吗?”
他笑道:“怪你什么?怪你还叫我嵇总?”
她心口一颤,看向他,浓眉下一双明朗的眼睛,眸光如水一般温柔,如此清晰的一张脸。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看他了,这段时间总是见不到,哪怕见到了,她也不敢仔细去看他,哪怕他的脸就在面前,她也总是避开他。
思念被他猛地拉扯出来,她嘴角一撇:“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去重庆我家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一对宝贝。”
“宝贝?”
她急道:“是真正的宝贝,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一对金镶玉的玉牌子,好像是我祖外公给我祖外婆的定情信物。”
“有……有这么大……”她边说着话,边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形状。
他扬起嘴角:“是送给我的?”
“我妈说了,一开始肯定是不能给你的,我妈说,难道自己女儿嫁不出去,还要送对宝贝来求着别人娶?”她学得惟妙惟肖。
他笑得趴在桌子上:“那要怎么才能娶?”
她神情一收,微抬着下巴:“肯定要把你的真心实意拿出来才能娶。”
“不考虑经济基础?穷光蛋也能娶?”
她想了想:“别的穷光蛋不行,但是你可以。”
他哈哈大笑,她脸色绯红,垂下眼睫:“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妈说的,你可别当成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那你的要求是什么?他追着问。
”我嘛,要求可高了!要有钱又帅,还要对我好,穷光蛋肯定是不行的。“
“可我也不是穷光蛋啊,你这不是在说我吗?”
“谁在说你呀?”
“有钱,我有没有钱?要帅,我帅不帅?还要对你好,我对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憋红了脸:“你不理解我,你没有真正理解我。”
“我哪里没有理解你?”
“你不理解我的仇恨,你以为我得了癔症,以为我神经错乱,以为我是个疯子!如果,如果你当时能真正理解我,能站在我这边,起码我能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啊,起码会有一个人真正的懂我,云川,那是死了人啊,就在我身边啊!唐叔好端端的凭什么遭此横祸?他每次都会做吃的给我……他若是不送我,就不会死……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啊?”
……
尤清和胸口似被一座巨山压住,几欲窒息,挣扎许久,她在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混沌,梦中场景还未褪去,她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直至房间内的陈设渐渐从模糊到清晰,她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背上一片细汗,窗外已有亮光,她再也睡不下去,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灯,从床头抽屉里翻出尤母给她的那一对金镶玉牌,一个“长相思”,一个“长相守”,古老的玉块在灯光下泛着细腻润泽的光,她轻轻抚摸,泪光浮现,好想他,真的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