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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谣(3)

作者:画七 阅读记录

“这些事,父亲全权做主。”

像是早猜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楚滕荣并不诧异,他沉默半晌,开口:“仙盟会乃重中之重,历来都由神主神后召开,你不去怎么行?”

“形式罢了。”

“仙盟会的召开事宜,潮澜河自然会准备妥当。”楚明姣扯了下唇角,语调介于某种微妙的夸奖与嘲讽之间:“父亲放心,整个山海界,没有比他们还会办事的人。”

类似这样的对话,这十几年里,父女两之间不知道重演过多少回。

楚滕荣面部线条绷着,拉出一条条硬朗的棱角,他看着楚明姣,沉声:“我如何放心?”

楚家是山海界的巨头势力,千百年如一日繁华鼎盛,也因为这个,族中分支颇多,资源竞争十分大,支系没落,沦为陪衬是见怪不怪的事。

在楚滕荣当上家主之前,他们就是这样一支没落的旁系。

楚滕荣膝下共有五位子女,明姣排第二,与她兄长都是原配夫人所生。

他这一生,大半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修炼,求道,维系他们这一支往上攀爬,管理偌大的楚家上,可扪心自问,对子女也并没有厚此薄彼,疏于教导。

楚滕荣对这个女儿堪称纵容。

楚明姣是楚家的千金,从小玉雪可爱,被精心伺弄浇灌着长大,到少年绽放芳华,逐鹿天下的年龄,已然成了那株最饱满,令人心折的富贵花。

即便是楚滕荣这种出身楚家,见惯了数不尽繁荣富贵场面的人,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女儿,一路顺遂,在人生这条道上几乎未有过任何波折。

是真没有。

在求道上,她修炼天赋极高,破境永远比同龄天骄来得快,在楚家,她是家主千金,金尊玉贵,从未受过刁难责难。

从楚家二姑娘,到潮澜河的神后殿下。

即便在古往今来最令人难过的情之一字上,她也没有经受过爱而不得,身不由己的苦楚。

偏偏,十三年前的“流息日”,楚明姣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楚滕荣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威严的语气稍敛:“明姣,你心中其实明白,流息日是山海界无法避免的天灾,深潭沸腾,以我辈血脉镇之,远古至今皆如此。这是山海界子民必须承担的使命。”

他话音落下,楚明姣眼角边盈盈漾漾伪装出来的笑意拉得平直,再看瓷白的肌理,嫣红色的唇,有种漠然倨傲的冷色。

“你兄长在时最疼爱你,一心希望你过得好,绝对不想看到你自责自伤到如今这幅模样。”

楚明姣不说话。

经历两次“流息日”,她的脾气性格没有昔日一半好,遇到这种不愿意听,也懒得反驳的话,干脆不说。

或者说,根本没耐心去解释什么。

“你从潮澜河搬回楚家,和神主冷战至今,这十几年,任由外界众说纷纭,父亲从未斥责逼迫你。”

长辈说话往往先扬后抑,楚滕荣衣袖无风自动,凝声道:“但我问你,这些时日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关于你与昔日“界乱”之祸当事人宋谓的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我与宋谓。什么事?”楚明姣掀着眼皮反问,一副颇有兴致,洗耳恭听的模样。

如今,她的性格真是一点也让人摸不透了。

“他身犯重罪,你却宽宥他家眷,与他同住一峰,朝夕相对,日夜不离。外人传你被这人迷得神魂颠倒,与神主情意断绝,不久便会解契。”楚滕荣隐晦地扫了一圈主峰内外,压低声音:“无风不起浪,明姣,你与我说实话。”

殿中香炉中熏起的烟在这一刻都似乎悄然停了一瞬。

“父亲,江承函是神主,楚家提出解契,是犯上之举。”楚明姣唇角微提,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和兄长都是楚家人,不会做陷楚家于危难的事。”

她避重就轻,只说无法解契,但对和江承函走到山穷水尽的一步没有半个字的反驳之言。

像是,默认了这种说法一样。

楚滕荣眉心紧皱,满脸不赞同:“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没分寸的事,但这道侣之间,最需要沟通和谅解。宋谓这事,怎么说都是你办得不妥。”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道侣听闻这样的事都难免猜忌,更何况这两个一个南,一个北,十三年里见面联系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下,任何事都可能成为一触即发的导火索。

“劳烦父亲费心,我都有数。”楚明姣垂着眼拨弄手里的团扇吊坠,算是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末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下次父亲遇到这种特意跑来告状的人,直接羁押,或交到我手下处置最妥。”

“搬弄神主的是非,是潮澜河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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