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天才论(158)
坏就坏在他没有房子可抵押,跑了两天找人借钱也是四处吃闭门羹。倒不是不信任他,主要是白念闻有个厉害爸爸,大家都不愿意得罪。正愁眉不展时,却有衣冠楚楚地一群人找上来门来,为首的递上一张名片,客气道:“安先生你好,我们是保险公司的。想和你聊一下理赔的事。”
安思雨不解,对面这才解释余颂身上是有巨额保单的,她这种地位的钢琴家,经纪公司和合作方都会帮忙投报,她的保险受益人都是他。他一愣,想起那次他还特意拿保单给她看,还很得意于自己的一片真心。原来她早就这么做了,只是太沉默了,爱也爱得若无其事。
这笔钱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安思雨问道:“赔款大概有多少?”
保险公司的人道:“全额赔付在三千五百万左右,具体数字取决于汇率。不过全额要看后续情况,您这里确定能拿到的在七百万左右。”
安思雨也和大企业打过交道,知道其中有许多弯弯绕绕的流程,尤其是这么大的款子,没个三五年不会有结果。但他自然不用急,余颂受伤是事实,顺利的话第一笔钱在两个月内就能到账。真正该担心的是姜宏,为了拖延后续赔偿,保险公司必然向他追偿。赔款少说也要上千万,又有全套的律师团队,姜宏单枪匹马根本不能脱身。
安思雨想起余颂说她不追究。想来这话藏着深意,旁人自然还会追究的。果然他刚收到赔款,给手下人补发了奖金,就得到消息,保险公司要求姜宏赔偿五千万。这是按照余颂的身价估的误工费。又因为姜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保险公司在舆论上一发力,他便是千夫所指,几家代言公司纷纷解约,他还要再赔一笔违约金。
他很想去感谢余颂,又有许多话想和她说,可真要下定决心去见她,又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是爱他的,他也很爱她,可是呢?横在他们中间的到底是什么?
赋闲在家,余颂乐得清净,往日她是无处可躲的。太多人争抢着要见她,她是在应付不了。时异事殊,如今她受伤,不少人怀疑她以后都不能弹琴,结交了也无用,也就不白费功夫。医生的论断很悲观,她不是不害怕,人生前二十多年都在弹琴,时间一下子空出来,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她最大的优点是克制,忍耐惯了,痛苦从不示人。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从没告诉家里人地址,但母亲还是找了过来。余母还是怕她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只谄笑道:“我想给你做顿饭,现在天热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余颂放她进来,原本想吃过饭就打发她走。可在餐桌上,余母忽然恳切道:“我想留下来照顾你,你手上还打着石膏,做事都不方便。我一直在想,你受伤是不是我的原因。你之前不是发誓不见我,那次一见面就真的出事了,这种东西不能不忌讳。你要小心点。”
“就算真的报应,也是我活该,和你没关系。”
余母老了,早就没年轻时的牙尖嘴利。她找不出话来反驳,只是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余颂一心软,还是留她住进来了。可不到两天,她又反悔了,她们在生活上实在没一处是契合的。
早上五点余母就起来做事。买菜拖地洗衣服,连窗户都要爬出去擦。余颂有时想和她说说话,她却只是忙着刷马桶。唰唰唰,马桶刷子盖过声音。
余母不明所以道:“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余颂走远些去叹息。
家务做得多了,余母还颇得意地来要邀功,道:“这种打扫的事你不要叫外人来,外人哪里会用心。我从小不让你做家务,伺候得你太好,现在你都不懂怎么样算干净了。”
这是实话,余颂只能在安思雨和虞诗音面前装勤奋,会用电饭煲和洗衣机就是很大的功劳。从小余母逼着她练琴,再简单的家务也不让她经手。可余母又有洁癖,每每深夜加班回来,还要打一桶水拖地。余颂多半已经睡下了,躺在卧室里辗转反侧。旧日的不安苏醒,无所事事成了罪过。
余颂当天就叫了保洁,四个人,两千块,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洗刷干净。她也不解释用意,余母也弄不清她是和自己对着干还是心疼自己。
可她唯一的作用已经没了,又和余颂无话可说,生怕帮不上忙,她就把全部精力都投进厨房,整日忙着做菜。天不亮就去菜场,每顿饭必有四菜一汤。猪肉汤,羊肉汤,豆腐脑,尽是对骨折病人好的菜。她又不爱浪费,逼着余颂要吃完。最恨的还有白煮蛋,余颂自从离家后就从不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