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雾潮(22)
姜姝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发现季冷已经在不远处等着她了,她边安慰周珊婷边朝着季冷的方向挪过去,不知道有意无意,她的脚步放得很慢。
季冷望着她,耐心地等着她过来,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伸出手,虚拢着的拳头张开,露出躺在宽大掌心里的一颗被白色糖纸包裹着的糖果。
小巧的糖果暴露在月光里,显得愈发袖珍美味。
姜姝的眼睛亮了亮。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糖,可惜现在很难买到,姜年连曾经为她找了几条街都没有找到,倒是季冷,去年暑假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三桶,还不一次性给她,在零碎的时光里掉落惊喜似的,总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时候拿到她面前。
她轻巧地拿在手里,两只手指头小心地捏住糖纸一侧,指尖连季冷零星的肌肤都没有碰到。
季冷安静地垂眸看着她拿走掌心的奶糖,漆黑好看的眼眸溢出点复杂的情绪,又很快散开。
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抬眸往姜姝的身后望去,像是才发现周珊婷似的,略表歉意地笑笑,浓艳冷倦到不近人情的五官瞬间柔和起来,但依旧很有距离感,只是因为礼貌才这样的嘴角,完成任务似后立刻重新恢复了平直,直到目光落及姜姝时才变得温存。
周珊婷内心的小人高贵冷艳地抱臂道:你小子。
面上却是友好的笑。
她当然清楚季冷是为谁来的,就连那个稍纵即逝的笑容都是看在她同桌的面子上才给她的,在这对青梅竹马之中,她注定要边缘化,也甘愿边缘化。
周珊婷活泼开朗,与班上很多人关系都不错,见教室里出来个女生,直接挽上了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扯了扯姜姝的校服,小声说道:“我先走了噢。”
姜姝嗯了一声,与她挥手告别。
现在只剩下她和季冷了。
讲不清理由,她忽然好想把什么东西抓在手里。
但是她今天没有背书包,没有书包带子给她抓。
班级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季冷问她:“不走吗?”
未知的异常情绪随着他的这句话飘散,姜姝奇怪地看他一眼,“走啊。”她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季冷先走,她跟在他的身后,低着脑袋拆糖纸。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朵,季冷回头等她,直到她走到他身前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已经换下了羽绒服,姜姝穿的依旧不算少,小棉袄接替上岗,鼓囊囊地被校服包裹。就算是这样,季冷依旧能够感受到她衣物覆盖下那一节伶仃的手腕。
他忍不住缩紧了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的距离,带着残存的分寸谨慎地丈量,最后得出结论:确实太瘦了,手腕就那么一丁点儿。
“看路。”对上姜姝惊讶又迷茫的眼神,季冷淡定沉稳地解释道,好看的眼睛沉沉的,晦涩而又广阔。
姜姝唔了声,抬手将好不容易打开的糖放入嘴巴里,唇角沾染上一点甜味,她探出舌尖舔了舔,红红的舌尖一闪而过,季冷的心如同被蛇信子舔了一下,他握着姜姝手腕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甜甜的奶味在口腔漫开,逐渐变得浓郁起来,姜姝吃了糖,心情不错,就连被季冷弄得有点疼都没挣开,任由他带着自己下楼梯。
他们俩的教室都在一楼,下完这个楼梯之后是一段灯光昏暗的路,笔直地通向学校正门。
第一中学是老牌名校,省里面重视,基础设施给它配的很齐全,各种新奇的教学设备第一时间就会送往一中,教学楼也被翻新过,完全看不出陈旧的痕迹。
大多东西带了“老”这个字多少有点迟暮的意思,但学校一旦冠上这个字,总让人联想到“底蕴深厚”“师资力量雄厚”之类的词语。
可是因为路灯,姜姝窥见了一中的厚重,带着时间的灰尘。
前段时间出了点故障,学校里的路灯坏了个七七八八,由于政.府到现在都没拨款下来,学校领导也就还没找人修。
但是也没有人着急,虽然不是没有人抱怨,一切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灯坏不坏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前不久的时候应该下了雨,地面都湿漉漉的,还混杂着几片飘零的落叶,被人踩得陷落进水泥地里。
姜姝轻巧地往前跳了一小步,恰好避开那几片落叶所在的位置。
这一跳还把她送离了季冷身侧,两人的手拉出一段距离,形成一个对勾的形状。
为了迁就她,季冷迈了一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姜姝无知无觉,抬头望了望身边的香樟树,依稀记得现在好像不是它落叶的时候。
应该是被先前的雨水打下来的。
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