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215)
祁安只是很轻地说了句:“走吧。”
……
电话那头安静的时间太久,钟思琦试探着叫她名字:“安安?”
祁安回过神来,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被风吹着向两旁斜散开,拂开细细密密的痒。
浓密的眼睫垂下,所有情绪悉数隐藏,祁安很小声地接话,回应之前那个问题:“不会的。”
她不可能认错的。
听筒里面传来一声轻叹,钟思琦有些不忍心,停顿几秒才继续:“安安。”
“非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吗?往前走不好吗?”
麻雀飞动掠过树梢,浮雪簌簌落下,融化在掌心那处擦伤上,银针刺穿皮肉的那种痛意。
十指连心,心口也跟着发疼。
她执拗地摇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才哽咽着开口:“不好。”
“可是你们已经分开快要五年了,不是五天也不是五个月,你知道五年能让一个人改变多少吗?你能保证现在的陈泽野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他吗?”
“人都是会变的。”
“安安。”钟思琦语气弱下去,“当年他不声不响就消失了,五年来半点音讯都没有,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怨吗。”
“我有什么资格怪他呢。”
攥着电话的手指收紧,关节处泛起白色,祁安艰难地把这句话重复一次:“思琦,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
“一切都是因为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个雪夜。
分开这些年她反反复复在想,如果那天她拦着不让陈泽野去买那块蛋糕,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自责的情绪早已变成根根硬刺,深深扎在她心中最痛的地方,经过岁月的打磨与沉淀,和血肉交缠融合在一起,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我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他因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所以我经常在想,陈泽野他会不会也在怪我。”
“刚分开的时候我还尝试着给他发消息,想办法去联系他,到后来......”
眼泪还是不太听话地掉了出来,一颗一颗砸在雪地上,留下坑洼痕迹,祁安用力吸吸鼻子:“到后来我什么都不敢发了。”
“我怕他根本就不想理,怕他会嫌我烦。”
花里胡哨的泪痕被风干,似有一把锋利的刃剜在脸上,祁安转过身,呜咽着发出最后一句。
“可是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那晚祁安靠着药物勉强入睡,她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梦里她回到了黎北,回到还在一中读书的时候。
熟悉的同学面孔接连浮现,但她独独没有梦见陈泽野。
清晨六点,闻姝的闹钟铃回荡在寝室,祁安睁开眼看着空洞的天花板,抬手在脸颊摸到两行湿热的泪痕。
眼眶酸意更重,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祁安咕哝着说了句:“陈泽野。”
“你就是个小气鬼。”
梦里都不肯来陪陪她。
后面几天,祁安总是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
闻姝发现她又变回大一刚复学时那个样子,除了上课和写作业,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发呆,有时要叫她很多遍才能反应过来。
食欲很差,失眠情况在加重,走在路上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
更奇怪的是。
她往新校区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下课便会乘车过去,直到闭寝时才匆匆赶回来,有时候整天都看不见她的人影。
周二那天下午,刑法老师特别仁慈,提前二十分钟宣布下课。
闻姝和祁安在东食堂二楼等待窗口叫号。
第三次喊她名字,祁安终于回过神来,眼神很懵:“怎么了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闻姝将筷子外面的塑料包装拆掉,关切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最近怎么了啊。”
祁安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尖:“没什么。”
“是不是又生病了?”
闻姝不放心地在她额头上试了下,温度不烫,没有发烧。
“你哪里不舒服吗?”
祁安止住她的胡思乱想:“瑶瑶我真的没事。”
“不用担心。”
从食堂出来后,闻姝看她身上气压还是太低,提议去学校附近的步行街散散心。
“不去了吧。”祁安脚步微顿,“我晚上要去新校区那边。”
“……”
安静几秒,闻姝看着她侧脸,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安安。”
“你最近去新校区到底干嘛呀。”
“没什么啊,就是过去上自习。”祁安牵起唇角,朝她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那边图书馆比较大,空位置也多,环境比我们这里好。”
闻姝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但又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祁安说的不完全是假话,新校区只有两个学院,学生数量少,图书馆里的座位很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