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15)
“要不和老菜头说忘带了。”陈筱筱说。
老菜头就是九班的物理老师,蔡兆兴,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教师。前几年,老菜头通过选拔考试从邻市一所县中考到临川任职。说起来,他教龄生涯虽比何凡长了近10倍,来临川也比何凡早,但和何凡一样,蔡兆兴至今没带过一届完整的毕业班。而且,不同于何凡和学生们打成一片,蔡兆兴在学生里并不受待见。
一是他热衷题海战术,作业量大得学生们叫苦连天;二是他信奉“棍棒教育”那套,对学生非常严厉,动辄就批评教育。用王维安的话说,“得亏临川不准体罚学生,否则老菜头怕是每天带着戒尺上课。”
可就这样,去年他带高一不久,还是被7班的几个家长联名投诉。原因正是他让那几个随堂小测不合格的学生在教室后面站了一节课。
对此,蔡兆兴愤愤不岔:“现在的家长比学生还娇气,打不行、骂不行、连站都站不得。说我太严厉、方式不对?呵呵,我不严厉才是害他们,等以后考不上好大学,别说站,跪都没地儿!”
不过,嘴上再强硬,碍于学校的制度,蔡兆兴此后倒是不敢再动不动就罚站、罚抄,可教龄深厚的他多的是“软法子”收拾不听话的学生。
虽然以她们对老菜头的了解,作业落家里这种理由八成还得换一通批评,但念在宁安然是初次,他应该不会怀疑。
于是,宁安然干脆把卷子塞回抽屉,并准备上去同郑丹萍说一声。
不料,郑丹萍早已眼尖地看见了她的卷子,直接问:“宁安然,你卷子呢?”
预备铃早响过,同学们拿了书本准备自习,冷不丁听见一声吼,都是怔的怔,悸的悸。
正在塞卷子的宁安然亦是吓了一跳,和其余同学一起抬眸看向郑丹萍。
郑丹萍却不杵,而是义正言辞的问:“你塞进去干嘛?全班就你一个没交,你能快点吗?”
平日里大家其他科补个作业,迟交一会儿都是常事,大部分时候,收作业的同学都会等一等,哪怕最后真有人不交,也不会讲什么。唯有郑丹萍拿老菜头的话当圣旨,还一板一眼地搞向老师告状那一套。而她这回还特意当众点宁安然的名,显然是故意给难堪,原因嘛……
前排几个看戏的女生扫了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许瑶,在心底呵呵两声。
陈筱筱则是被气到了,瞪着讲台上的郑丹萍,说:“她还真是得老菜头真传,一样那么讨人厌。”
“妹子,把做了那张给我,我去帮你交。”说话间,王维安已经站起来。
宁安然不想和郑丹萍正面杠,便抽了完成那张卷准备给他。
可没等王维安拿到,郑丹萍又很不耐烦地喊,“你到底交不交啊?可着别人没事干,专门在这儿等你是吧?”
这话比前面两句还要冲,空气中火药已到了一点就燃的浓度。
这下,纵是宁安然再不计较也来了脾气。
“不交了,你不用等我。”她收回卷子。
郑丹萍笃定她没完成,扯着嗓子问:“大家都交,你为什么不交?”
“怎么?又是比较特殊吗?可我也没听说你进了物理的什么决赛啊?”
这话明显是回敬昨晚宁安然气走许瑶那句——“可能我比较特殊吧,毕竟不是谁都能进决赛。”
“有完没完?”陈筱筱终于憋不住了,冲台上的郑丹萍吼道,“人家进什么决赛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啊?”
“我问的是宁安然,和你又有几毛钱关系?”郑丹萍并不示弱,机关枪一样扫射回来,“难道她已经特殊到说话都需要代言人了?”
“大姐,你……”
王维安刚想插进话来,就被郑丹萍一句“又关你什么事”呵斥回去。
眼看几人就要吵起来,班长连忙站出来劝架:“好了、好了,每人都少说一句啊,上课了、上课了……”
边说边给王维安和陈筱筱打眼色,示意他们算了。
黄敏洁也加入劝说:“她有病,你们别理她就行。”
两人倒是听劝,磨了磨牙,决定不理郑丹萍。
然而,郑丹萍依旧不依不饶,“宁安然,你确定不交对吧?”
“艹……”
吱!凳脚擦过地面的声音盖住了陈筱筱的骂咧。
下一瞬,就见宁安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讲台,右手拎着两张卷子,脸上却是看不出太多情绪。
教室里看戏的同学们都怔了下,须臾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郑丹萍则是略显紧张地盯着不断靠近的她,问:“干嘛?”
宁安然没应,继续往前两步,将手里的卷在放在了她面前,然后转身回座位。
全程别说一句话,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