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昨晚没回去？”

“没。”

这嗓子哑的，听不出原声了属于是，程遇加有点无语，“我等会让人给你送感冒药。”

“嗯。”

程遇加挠挠头，“什么鬼，吓我一跳，”他指了指外边的盛意，无声问，“怎么回事？”

商岐点点头，“可以。”

之前程遇加就觉得盛意有潜力，看过那部《走遍山川》，他更觉得浮光当年签人是有点眼光的，这种宝藏就是下一颗星。

自己的眼光被小舅认可，程遇加有点开心，但走出来他就没表现了。

盛意察言观色，看他态度更微妙几分，知道里间的男人可能帮她说好话了。

为了她看过两部电影？

盛意突然想到那个考验人的故事，比如说，刚进面试房间，地上有个纸团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才算通过考验。

虽然她觉得这种考验有点傻，刚刚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是想到这个，只是电影是她专业的，在专业上怎么能认输。

盛意跟随程遇加到了隔壁那间办公室，程遇加给她拿了瓶依云，自己也开了瓶，他挑挑眉，说：“坐。”

盛意有点不习惯和程遇加这种非老油条，请人喝水都不高深莫测，直接拿瓶矿泉水给她的年轻老板打交道。

她拧了拧瓶盖，皱了下眉。

程遇加看了，好奇问，“你健身吗？”

盛意一愣，实话实话，“不喜欢运动。”

还真诚实，程遇加忍不住笑，顺手帮她拧开水，手一顿，差点没拧开，还真是紧。

他尴尬一秒，面上语重心长道：“你保持身材纯因为饿的，以后拍戏可能支撑不住，女艺人还是有健身习惯的好。”

盛意把矿泉水圈在手心，神色淡淡，却直视着他，“我没戏拍。”

“怎么会呢？”程遇加坐着转椅转过身，他用鼠标在电脑上点击了下。

音响音乐鼓噪，唢呐，锡罐捏瘪声响，大山中回荡着的秦腔，那是她的《走遍山川》。

盛意演的是一个十七岁女孩，这是赵纯湖唯一一部黑色喜剧，融合当地文化的乡村片，也是华语这类型片中的前三。

少女盛意比赵纯湖想象的更有天赋，她的灵气在这部电影里快要溢出来。

片头的女孩从没上过学，就连认识的字都是偷偷看弟弟的书本，去村里小学、窑洞口偷听来的，但不要以为这个女孩是普遍意义上的淳朴，除却可怜的身世，女孩和对她非打即骂的母亲一样，同样无知，野蛮，以及自私。

村里有个孤寡老头偷偷给了她一笔钱，女孩终于得以逃离重男轻女的家庭，跑到去镇上唯一的一家手机店打工，为了不让同事嘲笑，她装作不认识也来到镇上——在大街上捡垃圾的孤寡老头，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受到过对方的帮助。

但在故事的最后，为了这个被人谣传杀过人的孤僻老头，这个小太妹愿意把她拿到的奖金交给对方，陪伴对方踏上寻子之路。

有人能演花里藏刀的侠女，能演绝美妖娆的妖女，只要导演会拍。但在那时的赵纯湖看来，新人演员想演出一个不做作的普通人，却是万中无一的。

当这段表演被人看见了，无论他们爱不爱这部电影，都会心中认定，这个演员会成为电影艺术的一颗闪亮新星。

程遇加同样如此觉得，只不过这颗星沉寂多年，他同样当心因为这件事，她的情感已被消磨，琢磨电影情节的能力和情绪变得麻木。

他得确定对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野心。

“我没戏拍，”盛意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仿佛那个杀马特造型的少女不是她演的，她在赌，径直道：“蔡可从不给我戏拍。”

程遇加微笑了一下，“蔡总为什么不给你戏拍？”

盛意被他问到这句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有点分辨不清楚他的意思，“我不想说。”

“你有不说的权利。”程遇加点点头，“前面的事没必要说，我想问你的是，你真的还想拍戏吗？”

盛意脊背很直，肩膀线条也很漂亮，她眼神里藏着什么，程遇加看不清，只听她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第9章 露脸的宫女

程遇加察觉她眼底的落寞和麻木，心底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眼前人没动。

程遇加正在琢磨该怎么给盛意复出铺路的事，看她一动不动，似乎觉得他的话还不够明确。

程遇加说：“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想你也知道，不然你不会来找我，你当时加入浮光公司答应你的，之后照旧，你可以继续站到镜头下，但拍什么还需要专业的分析，你接下来的工作我会让你的经纪人为你安排，或者我会找你说，盛意，既然还想拍戏，就赶快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