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大热竞品,她原本预计500万以下可以拿下,谁知有人跟她杠上,一直抬到1000万,她只能放弃。
“她是不是有病啊?”芮玲玉气得七窍生烟。
迟溪按住她的手:“别惹事,她要就让给她好了。”反正她也就打算随便买一样东西回去搪塞迟浦和,显示一下“孝心”,拿什么回去都一样。为了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东西花一千万?不值得。
闻雪回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出乎她的意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更像是一种探究,好像对她很好奇的样子。
她生得漂亮,眉眼灵动,倒也赏心悦目。
芮玲玉快要气炸了,手都在发抖,迟溪却只是不在意地笑一笑。
她觉得没什么意思,起身就要离开。
这时,原本昏暗的室内忽然亮了起来,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好像一锅正沸腾的水里倒进了一杯凉水。刚才旁边还低声细语的两人也停下了说话声,齐齐朝门口望去。
这种情况,一般是出现了什么压轴的大人物,迟溪循着他们的目光朝不远处的入口望去。
不知何时,原本紧闭的贵宾通道打开了——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富绅云集的拍卖会,拍卖场不会中途放人进来,这是对其他名流的不尊重,更不会中场开灯。
显然,来人绝非等闲。
鱼贯而入的是一群黑衣保镖,动作齐整,训练有素,脸上肃穆的表情和四周的热烈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虽然这群人都很高,为首那个男人还是鹤立鸡群。他穿西装,身形高大而修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仿佛精心雕琢,俊美到给人温柔的错觉。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在迟溪远远凝视着他的时候,他似有所觉,脚步微顿朝这边望来。
毫无预兆,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这是一双深幽湛黑的眸子,眼瞳似鹰隼,锐利凛冽如深井,那一眼,好似能望到人灵魂深处。
这人气场太强,哪怕只远远对视,也叫人望而生畏。
迟溪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蒋聿成。
其实她这些年也看过不少财经新闻,对他如今的身家地位都有所耳闻。只是,面对面再次看到这个人时,她还是有些恍然,有种时间错乱、光怪陆离的不真实感。
时光如水,岁月如茶,再深刻的记忆都会在辗转蹉跎中被冲淡。何况是年少时的一个人?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那只是年少时的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回归现实罢了。
她攥紧了掌心,过一会儿,又像是释然般松开了,面上亦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回望着他。
她早已不认识这个人。也许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知己,年少时一起逃过学、打过架……可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隔得太远了,她已经记不真切,甚至连他年少时的容貌都感觉模糊不清了。
依稀记得,那时候的蒋聿成是个骄矜自负、冷漠又不失温柔的少年,和此刻这位高高在上的“蒋先生”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灯光再次昏暗下来,脚步声在她耳边渐渐远去了。再看,早没了他的身影。
拍卖会的气氛却再没之前热烈,过了好久才渐渐回温,依稀还听到耳旁有两位女士在窃窃私语:“他怎么会过来啊?吓死人了。”
“瞧你这点儿胆子?你之前不是念叨着要钓他吗?真见了人,连气都不敢喘,真没出息。”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声音渐渐模糊,如旧日的老电影,淹没在人潮里。
迟溪默了会儿,起身离座。
夜深了,路上行人寥寥,街对面有家珠宝店还亮着灯,玻璃房内散发出淡淡黄光,笼罩着石板路铺就的小巷。
街边有几盏煤气灯,墙上贴满牛皮鲜,绿皮屋、霓虹灯、总掉叶子的法国梧桐……摩登又复古,散发着怀旧的气息,仿佛梦回上个世纪的老香港。
迟溪吁一口气,顺了下发丝,略微后仰靠到身后的站牌上。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像风干的蛇蜕,擦过她的小腿,有些粗糙,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她觉得冷,已经等得没什么耐心,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个没有时间观念的新司机给开掉。
一束雪亮的灯光从不远处打来,有些刺眼,她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
再看过去,斜对面的珠宝店门口已经停了辆宾利慕尚,连号的牌照很醒目,如黑夜里的探照灯。
车后座倚着一个正打电话的男人。
隔得有点远,面容不太真切,只看到他薄薄的嘴唇开启又微阖,有一搭没一搭跟那边说着什么。
只是,眼底的情绪太寡淡,与其说温柔,倒不如说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