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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溪是后半夜听到的枪声。
一开始是短而闷促的两声,像什么金属利器瞬间洞穿木板,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几乎是响起的那一刻,她就睁开了眼睛。
拜迟中骏所赐,她在陌生的地方一直非常警觉。
何况是这种三不管地带的荒岛。
迅速换好衣服后,她第一时间登上高地查看。因为对地形的熟知,她很快在西南角和东面海港的位置发现了歹徒的登陆踪迹,因对方穿的也是迷彩服,加上黑暗阻隔了视野,高倍望远镜也看得不是很清晰。
她只能判断出这大概有五六十人的规模,不过,看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她退回寨子里。
“迟溪!”蒋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二楼走廊上的木板踩得“嘎吱”作响。
迟溪暗骂一声,捂住他的嘴巴就把他拖进了屋子里:“你喊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吗?”
她的眼中有股冷意,狭长而漂亮的眸子在暗夜里依然黑亮分明,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蒋毅好似也被感染,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被安抚。
“待在这里别动。”
约几分钟后,一行十几人被迟溪召集在寨子后面的山坡上。
这算是整个寨子的制高点,又有丛林遮挡,一时之间不容易被发现。
“为什么不从港口走?”蒋毅带来的人里,有一个问迟溪。
迟溪都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夏桐瞪他一眼,喝道:“人就是从港口摸过来的。整座岛就这么一个渡口,你说呢?”
这人不说话了。
信号不太好,但还是可以发射出去的,夏桐将原有的设备拆了组装,很快就发出了求救信号。
但与此同时,也暴露了己方位置。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救援人员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和对方打游击,躲避对方的搜寻。
虽然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来头,迟溪的眼皮一直跳,直觉不是什么善茬。
恐怕不是盗匪就是她的对头。
第一种的可能比较小。
一是这基地是个半成品,实在没什么好劫的,二是绑架她迟浦和估计也不会拿出一毛钱,而她手里明面上那些资产,不足以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要是第二种,她可就摸不准了。
她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
迟溪平时很喜欢做一些户外活动,她本身还是IPSC的资深玩家,在野外和对手玩个捉迷藏问题不大。
只是,还带着一帮拖油瓶。
她回头看了眼惊惶不安的蒋毅,心里想,要是他出什么问题蒋聿成会不会找她算账。
“你跟在我旁边,不要离开我半米远。”她叮嘱。
蒋毅点头如捣蒜。
一开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十几分钟后天上居然开始下雨。他们穿的是普通的山地靴,但这个地方的泥土本就比寻常泥土黏腻,很快就感觉寸步难行。
蒋毅不小心摔了一跤,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迟溪望着远处不断打来的电筒光,心急如焚,猫着腰飞快折回来。
原来,蒋毅不小心踩在了断裂的竹竿上,脚底板一片血肉模糊。
迟溪猛地撕下他的衣角,一分为二,一块塞他嘴里:“忍着点儿。”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利落拔出了竹竿,痛得蒋毅差点厥过去。
蒋毅龇牙咧嘴,脸白得好像在水里泡了三天。
迟溪不由分说架起他,带着他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耳边不断传来哗啦啦拖曳的声音,迟溪回头,原来对方将沿路的竹子纷纷砍倒在地,拔除障碍,力求最快找到他们。这批人已经快速逼近,无数凝成的光束如探照灯般从远处交织而来,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有一束快照到他们——
“趴下!”她手按在还呆愣的蒋毅头上,狠狠往下一压。
两人就势闪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后,成功躲过。
滂沱大雨打湿了衣服,压在身上好像裹着一层沉重的铅铁。
阴冷、潮湿,还有间歇性的疼痛。
蒋毅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由去看迟溪。
她的脸色也很苍白,黑色的长发湿透了,紧紧黏在她消瘦的脸上,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镇定。
“迟溪,我……”他嘴唇嗫嚅,心情复杂。
“别说话。”她直接捂住他嘴巴。
她也只是看着镇定。作为一个资深户外运动者,她很明显感觉到体力的流逝,体温的下降。
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脑中快速换算了一下时间,推测着救援什么时候到,她忽的听到头顶由远而近传来巨大的嗡鸣声,忙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