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溪也怔了下,下意识要收回。
“别动。”他冷声道。
迟溪眼睁睁看着他替她将鞋子换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余人更是面面相觑,惊诧莫名。
恐怕就是总统来了,也不会得蒋先生这样礼遇吧?
产业园很大,行政大楼之后就是产业区,生活区和商业区毗邻,俨然一个小型村落。稍微参观了会儿迟溪就累得不行,停下来擦了擦汗。
蒋聿成抬步跨上台阶,目光眺望远处的工厂,问她:“参观了这么久,什么感想?”
迟溪表情平淡:“你想把这儿当做S项目的第二个出口地?”
蒋聿成笑了,嘉许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聪明。”
迟溪一点也没有被夸奖的喜悦。
刚刚看了一圈,这个大型产业园几乎是这个沿海小国的经济支柱。
丰富的森林资源和石油矿业资源,是像他这样的商人将目光瞄准这儿的原因,加之经济落后,加工业基础薄弱,当地政府更是将他奉若上宾。
可惜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早知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缺出口渠道,资金也不在话下,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和他合作。
这不亚于与虎谋皮。
简单聊了几句,就合作的细节达成初步共识后,迟溪跟着他回了住处。
这一带滨海,多高脚屋,便于通风散热。
她有些不适应这地方的气候,热带地区蚊虫多,路上她还被蛰了一口。原本不甚在意,回到住处才发现小腿的地方有些红肿了。
蒋聿成敲门进来时,她正靠坐在床上涂药。
看到他,连忙扯了裙摆遮住小腿,略窘迫地侧过头。
蒋聿成缓步走到木床边,在她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迟溪微怔,望向他。
他的眼神很冷,但似乎又藏着一丝微妙的热。
灼灼视线,快要把她看煞。
迟溪一颗心乱得很,说不清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别的,可能都有。
如果是在国内,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她尚且不会这样紧张。
可这是他的地盘,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保证自己跑出去大喊一声有人要绑架她顺便报个警都没人会理她,甚至警察来了看到是他,可能还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蒋先生好”,顺便警告她不要报假警。
迟溪觉得无力:“蒋聿成你到底想干嘛?”
他没穿西装外套,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衣,热带的光线衬得他皮肤愈加苍白,有一种清削靡丽的病态美。
只是,他身形高大,肩宽背阔,一举一动暗藏力量,哪怕是裤管下看似修长清瘦的腿,也是肌理紧实,任谁也不会把他和文弱这种词挂钩。
迟溪被他看得受不了。
其实,蒋聿成有一张巧夺天工的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脸部线条锋利又流畅,既有立体疏冷的轮廓感和距离感,也有精致惑人的皮相,哪怕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人时,也英俊得叫人侧目。
可长得太好看的男人,不一定内心同样良善。
不心狠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六年里走到这一步?都是浸淫名利场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需要付出什么了,尊严、良知……甚至可能是灵魂。
想起那些关于他的负面传闻,迟溪只能说,空穴来风必事出有因。
六年后的蒋聿成,迟溪一直都摸不透。
这种感觉,成了她对他敬而远之的关键。
他让她,感觉到危险和不安。
而且,以迟浦和当初落井下石的行为,她不认为他会放过她和迟家。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沉默,蒋聿成笑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了手。
迟溪松了口气,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也不搭理他,低头继续涂自己的药。
蒋聿成侧身在她身边坐下,修长的腿略曲着抵住身后的木板,另一只脚随意踩在前面。很简单一个动作,也这样潇洒。
只是,她没空欣赏,伤口痛得有些麻木了。
过了会儿终于擦完了药,她把盖子拧住。察觉到他还在看自己,迟溪忍不住又看他一眼。结果发现,他不是在看自己,目光一直落在她伤口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虫子咬的,已经有些溃烂了,周围一圈皮肤还红肿着。
“疼吗?”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
不过,指尖还没触及就生生停在了半空,过了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缩了回去,似乎是怕弄疼她。
迟溪回避他的目光,摇头:“还好。”
当然是假话。不过,她天生忍耐力超于常人,哪怕很痛也不会出声。
两人这样坐着实在尴尬,迟溪开口询问:“晚上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