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跟他吵架了,喜欢上了看书。
他也变得成熟,大多时候坐在桌边望着她写字,偶尔逗逗她,把编织好的竹蜻蜓偷偷放到她肩上吓唬她。
迟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小虫子。
她会气得追着他满屋子跑。
天天看到他时觉得烦,可当她很久没有看到他时,其实心里又会有一丝微妙的想念。她高一那年,他转去邻市上学了,她有将近一个学期没有看见他。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她坐在二楼的窗边安静地书写作业,直到保姆小跑着进来说有人找她。
迟溪皱紧眉头,心里想,谁会来找她啊?她没什么朋友。
脑中却闪过什么,她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手里的笔也丢了,用她这辈子能想到的最快速度奔下了楼。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立在那边。
蒋聿成穿得很休闲,里面是一件卡其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压一件同色的西装领大衣,手上戴着皮手套。
他仰头正望着不远处的飞鸟,修长的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侧。这样随性而优雅的穿着,更衬得他潇洒倜傥,卓尔不群,俨然翩翩浊世佳公子。
她还没有喊他,他已经像是有所觉察那般,微微侧转过身来。那一刻,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跟她对上,眼瞳里涤荡着浅浅的笑意。
仿佛盛满整个夏日的阳光。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迟溪快走几步,可到了近前,步子又放缓了,有些尴尬地对他笑笑。
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了。
他没有笑话她,而是将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递给她。
“什么啊?”
“打开看看。”
迟溪好奇地想去打开,又猛地停住。
她忽然想起他之前也用这样的方法吓过她,罐子里装了满满的蚱蜢,她吓得脸都白了。
他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不禁失笑:“放心,不是蚱蜢。”
她没动。
他无奈地说:“也不是虫子。”
她看他,似乎在衡量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他被气笑了:“我的信誉这么差?”
迟溪这才姑且相信他一回,将纸袋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折好的小星星。她取出一颗,按照他的指示打开,里面用钢笔书写着“生日快乐,迟小溪”。
第二颗也写了,不过不是同样的话,而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要开心,不要总是板着脸”……
迟溪摸着纸张上的纹路,默了好久,后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给她过生日。
因为除了小时候的妈妈,后来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
蒋聿成笑望着她说:“其实也不算专门给你过,正好我老师的女儿拜托我去花店买花,那家店里正卖这个流彩纸,我就捎了一些。漂亮吗?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谢谢。”迟溪也笑了笑,避开了他定定凝望着她的眼神。
蒋聿成跟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专注地落在她身上,那种目光,像探究,也像一种交流、一种微妙的试探。她有时候看不懂,有时候又似乎有所觉察。
不像学校里大喊着喜欢女孩子的那些男生的目光那样肤浅,比那些要郑重,要清明,要克制。
但又不像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比那个要热切些。
蒋聿成很喜欢跟她下棋,有时候他们坐在棋盘上就是几个小时,也并不觉得疲累。那时候,他望着她的眼神也是这样,仿佛她不是比他小五岁的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地位同等、可以深入交流的对手、伙伴。
其实他们有时候也不需要交流什么,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第4章 他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纪礼退出去时,不忘带上门。办公室内归于沉寂,只有墙上的钟表还在走动,有一些磁性的沙哑。
蒋聿成低眉敛目继续翻着文件,修长手指间,书页漫不经心地拨过,在安静的室内更加清晰入耳。
他的五官本就凌厉,眉眼深刻,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周遭气温能降到冰点。
这样相对无言,实在尴尬。
迟溪多少有些不自在,但见对面人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只好率先开口:“好久不见,蒋聿成。你过得怎么样?”
蒋聿成挑眉,终于放下资料看了她一眼,没接这个腔。
迟溪也有些尴尬。
问了句屁话。
但对于两个六七年没见过的人来说,实在找不到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他的神色又太过冷漠,好像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只好把话题往公事上引:“纪礼跟你谈过收购S企的事情吧?”目光落在他手边的文件资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