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在仙洲的超然地位,无人再敢碰他护下的那些东西,只能离去。
谷颐无奈地看着裴逸,而后,他仰头看天。
这位老者发出沉沉的叹息。
天上明月已被云层遮掩,今夜,对于他们尊上来说,本该是个甜蜜日子。
纵然这甜蜜是虚假,但也是他坚持所求来的一瞬欢乐。
然而,那小妖怪,连这一点点的虚假甜蜜都不愿施舍给他。
——
乌素苏醒过来的时候,迷茫着睁开眼,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冰晶洞窟之内。
那洞窟的深处,似乎流转着许多记忆的光影。
那是,裴九枝在过去的千年时光里想起的一丝记忆片段。
他知道自己不能想起乌素,他爱她是错。
所以,当那记忆冒头的时候,他便将这些记忆完全冰封。
乌素惊讶极了,她还未从方才的意外中回过神来。
她觉得裴九枝今晚一定会杀了她,但他没有。
她的计划,全盘落空。
乌素暂时将旁余的事情全部抛到脑后,她低眸,认真看着裴九枝。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动一动自己僵硬的身体。
乌素的手臂动了动,她听到自己手腕处传来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响。
她回眸看去,那金色的锁链,将她的双手手腕锁进,扣在了冰窟之上。
这冰窟内部并不凉,她跌坐在冰床之上,周遭,皆是能够反射场景的冰面。
乌素扭过头,在璀璨的冰面之上,她看到裴九枝坐在她对侧。
他低着眸,正在慢慢擦拭着他手中那把黑白长剑上的血痕。
——剑上的黑白花纹,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
他没有给自己疗伤,被撕裂衣物的胸前,有血淋淋的一道伤口,还不住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乌素往前一扑,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她的四肢皆被金色锁链绑紧,动弹不得。
“小殿下!”她高声唤。
裴九枝早就知道她醒了,他抬眸,安静地看着乌素。
他蕴着薄冰的眼眸深处,是一片空寂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无措的凄惶。
他不知……乌素为何要如此。
胸前伤口的剧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的躯体,令他的眉头微蹙。
裴九枝只是如此静静地看着乌素,并未言语。
“治伤。”乌素又挣扎着往外一扑。
那金色锁链绑紧了她,将她的手腕扯住一道醒目的血痕。
她方才在白色阶梯上崴了脚,此时正好碰到伤处,身子一歪,失去重心,软倒下去。
全靠她手腕上的金色锁链将她的身体吊着,她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是,治伤。”裴九枝放下剑,起了身。
他将冰窟里收藏的药膏取了出来,乌素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她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地上的蜿蜒血迹。
然而,裴九枝却走到了她面前。
“小殿下,要我给你治伤吗?”
乌素有些疑惑,睁大眼看着他。
眼下,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了,也不愿再去想其他的事,她只在意眼前裴九枝的伤。
裴九枝没回答她,他只是挖了些药膏,指腹按在了乌素手腕上。
那里,被金色锁链拽出了一道凄惨的红痕。
他认真地将药膏抹开,将这些红痕消除。
乌素轻轻叹了口气,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不忍的哭腔。
“小殿下,不是我的伤。”她的声音轻轻,“你的伤。”
“这是惩罚。”裴九枝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指腹贴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摩挲着。
“我没看管好你,这是我的责任,我是你的丈夫,你犯的错,自然该由我承担。”
裴九枝的声线带着些许颤抖。
“这一剑的力道,足以将李绰杀了,我承下这一剑,便是惩罚。”
裴九枝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空洞的伤:“岂有治伤的道理?”
“裴九枝!”乌素被金色锁链绑着,又开始挣扎,“是我。”
“是你。”裴九枝染着血与药膏的手指抚上乌素的面庞。
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低眸看她:“乌素,我如何能……杀你呢?”
乌素与他对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平静,她觉得裴九枝傻。
“可是……你知道的,我受了你一剑,可能死不了。”乌素碎碎念念道。
“乌素,我不会对你出剑,这与你的生死无关。”他低眸,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乌素面颊上。
他的双唇颤抖着,无数的旧日记忆纠缠着他的思绪,连同着今日乌素的所作所为,几乎要将他的心理防线击溃。
他的妻子,原来是这样的妖怪,他早该知道她坏了。
她若不坏,当年就不会抛下他离开。
她若不坏,就不会干脆利落斩下他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