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伥鬼(8)

作者:银渔 阅读记录

……

逄风突然打了个喷嚏。

两日前,他和陈二刀来到了他曾经的匪窝子。结果却人去楼空,连根草也没给留。对脑袋绑裤腰带上的土匪来说,挪窝是常事。官府的人随时可能来抓他们,怎能不狡兔三窟?陈二刀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罢了。

这两日间,逄风倒是学会了幻身术,连带着把陈二刀也教会了。幻化容貌的法术对修士来说算不上容易,但是对鬼来说却并非如此。就算是孤魂野鬼,多少也会点幻化的绝活吓唬吓唬人。

逄风调了五官,化成个贵公子模样,兽齿则被他化成个耳坠子。陈二刀还是用自己的脸,只不过体面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血迹斑斑。他充当逄风的家仆。此刻两人离沛县城门,就只有几十丈距离。

突兀。

这是逄风对这座城的第一感觉。

他们一步步走来,满目皆是荒凉景色。偶尔有几个村寨,里面还净是些面黄肌瘦的老人孩子。壮年男女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可这沛县,却是用青砖砌的城楼,云石铺的大道。简直就差没把“我很有钱”四个字贴到脸上。城门竖了块汉白玉碑,碑上用乌墨题了字:“玉蜩入云鸣霄汉,龙鱼逢水荡沛泽。”

那草书遒劲有力,称得上是铁画银钩、鸾漂凤泊。细细看去更是心惊,这字迹中竟藏着道凌厉剑气!

那剑气端得是锋锐无匹、一往无前。墨迹未干,从横折撇捺中透出的铮铮剑意似要挣破石碑,直指来人。

竟是篇剑谱。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石碑旁,似参悟着什么。其中一人骤然痛呼,他的双眼竟被那剑气刺伤,淌出了血。可那人神态却是激动至极。他顾不上擦血,就向城内奔去。碑畔有老者叹道:“又有人成功了,这下入了剑谷,当一步登天了。”

逄风草草瞄了一眼,就唤陈二刀走了。

剑意中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势头的确深得他心。只不过与他道不合。况且这剑说好听是一腔孤勇,说不好听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道道是全力祭出的杀招,却没给自己留半分余地。敌手和自己,总得有一个人死的。

再者,这剑法属金,至刚至强,天克一切鬼魅。而他不仅是太阴之体,还是鬼。

城门口站着两个官兵,他俩显然靠这职务捞了不少油水——明明毫无修行天赋,却硬生生靠丹药堆上了筑基。只不过根基虚浮,以后怕是无所寸进。

陈二刀走上去,陪笑道:“二位官爷,小弟初来乍到,想打听个事情……”

左边的官兵斜睨了他一眼,见是个没修为的,就伸出两个指头来。陈二刀肉疼地在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两锭银子——这银子还是他掏乱葬岗棺椁得来的,递上去。

那官兵不耐烦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陈二刀陪笑问道:“官爷,小民是邹地人,六年前战事被征了去。小民家中有一幼女,在从军时竟被那双龙山土匪掳了去。小民实在思念女儿,这些日子没有一天安眠,请问官爷是否知道这双龙山土匪的去处?”

官兵掂量掂量那银子道:“双龙山?我倒是有些印象,莫不是两年前被官府剿的那个寨子?那几个头子死了,其余人多半入了奴籍。”

他见陈二刀脸色越来越差,补充道:“你女儿叫什么?若是加锭金子,倒是能查查。”

陈二刀面色窘迫——若是能寻到女儿的下落,就是割他的肉,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可那两块银子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就在他双膝发软又欲下跪时,一只手带着令人安定的重量落在他肩膀上。

逄风走上去,递过去一块黄金。

“他女儿叫陈雯,劳烦二位了。”

其实这也只是个石头变作的障眼法,但对付筑基期绰绰有余了。

“陈雯?你可真是走运。”官兵沾了唾沫的手指在几乎翻烂了的册子移动着,最后停在了一处,“你女儿被仙人大老爷看中,收作徒弟了,如今正在这天上!”

这突如其来的大起大落几乎要把陈二刀击懵了,逄风搀着他,才勉强立着。

官兵啐了一口道:“既然你们有亲眷在焆都,自然是能进这城的,”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又两个走狗屎运的。”

不远处一群历练归来的小修士歪歪扭扭御着剑飞来,谄媚的笑容顿时挂上了那张脸:“少侠,除妖可是累了?”

逄风看得真切,他对修士毕恭毕敬,却凡人趾高气扬,陈二刀分明有亲眷在焆都,他却毫无忌惮,言语间仍是不屑的。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登上天的人啊,大半怕是早就抛弃了这凡间的亲眷。

逄风前脚才踏入城门,就听闻一声厚重的钟声响彻耳畔。随即是灌注灵力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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