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46)
然而转瞬之间,原本平静的淮水中便翻起滔天水浪,体型硕大的妖鱼在水中穿梭,水浪凝聚成冰蓝水幕,将剑阵阻隔在外。
是泠泽!
逄风:“你在空中对付这些修士,我去彻底解决这剑阵。”
他从南离脊背上一跃而下,有些虚幻的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中。只不过这次并非蔽日,而是自入九阙就未曾使用过的逆魄。
幻境无法携灵器进入,但双子剑皆有灵因此以剑灵形态随他进入,以心剑的形式隐藏在他体内。
逆魄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在逄风手中铮鸣不断——它能感知到那些剑的剑灵皆被束缚,被强迫去做不愿之事。
剑乃刚正之物,没有一柄剑,会愿意以仙器之姿,屠戮凡人。
而逆魄之职,便是渡魂。
剑醒!
剑鸣!
迎着不断冲击着水幕的巍峨剑阵,逄风只挥出了一剑。而这一剑,这是他的意志,也同样是逆魄的意志。
幽蓝的昙华之纹浮现在每一柄剑的剑柄上。
消苦、破厄、渡怨魂。
剑阵的裂纹逐渐扩大,道道白光从灵剑中钻出,是剑灵,流光如萤,冲向逄风手中的剑。它们奔赴往生,却将仅剩的灵力留在逆魄中。
身披黑斗篷的鬼修浮在天空中,摇动着招魂幡。战死的亡魂正源源不断涌入魂幡中。
魂幡中传来阵阵惨叫,无数扭曲的痛苦人脸从中浮现。鬼修阴笑着,舔了舔嘴唇。
可突然——
灼眼的白芒席卷而来,他手中的招魂幡瞬间升起黑烟阵阵,转瞬间化为飞灰。
他眼睁睁地看着收集数年的怨魂挣脱魂幡,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第32章 种子
无人知晓这场战役将持续到何时。
双方整整鏖战了三日,都已经精疲力尽,只是凭借一口悬在喉中的气,来麻木地重复着斩杀。
修士也无人料到如今的景象——
他们原本只是悠哉悠哉地做做样子,可他们很快便惊慌地发现,对面的修士动了真格。
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师兄弟,下一秒就被削掉了脑袋。动手者是个佛修,分明身披袈裟,却如恶鬼罗刹。
佛修不对凡人动手,却对他们下了死手。
仙人们这才慌了神,不再掖着藏着,压箱底的术法灵器不要命地往外抛。有人想逃走了,可却发现这片天地不知何时已经被封锁。
狼雪白的毛发已经染上了赤色,几乎变成一头赤狼,有血滴滴答答从齿间滴落。
逄风亦没好到哪去。
逆魄剑灵在先前就已经耗尽储存的灵力,陷入沉睡,而蔽日的剑影也更加虚幻了。
有修士见他咳血,猛冲上前,却被一记利落的扫剑枭首。
逄风突然想起,这情形倒是挺像他两百年死的时候。他分明又能力杀掉全部人的,却没有这么做。
他有些庆幸狼此刻不在他身边,在生死斗时,就算是他很难完全隐匿熟悉入骨的剑路。
可凡人的身体终究会饿、会渴、会疲惫,逄风知道自己已经濒临极限。
他将视线投向远方,淅洺,或者说静明依然于军后跪坐,属于阵法的光辉源源不断从她身体涌入犀角金刚杵中。
她竟在幻境中对阵法的理解有所突破。
与此同时,景帝一剑削下了平宁王一条手臂,那断臂还紧紧握住一面小旗。
他迅速翻身下马,将小旗收入怀中。少年倒在地上,目光涣散,他紧紧捂着脖子,可血还是止不住从指缝中淌下。
平宁王见状,面容扭曲,他拼命挥动起仅剩的一臂攥着的旗子。他面如金纸,却张狂地大笑着。
“既然如此,就一起死吧!”
——只有承气运之力的人才能用这四面旗,若是其他人用,需付出生命代价。
倏忽间狂风大作,大地开裂出深壑,数头额生巨角、身披鳞甲的异虫从地下钻出。它们张开了羽翅,向景帝一方猛扑而去。
几名将士躲闪不急,被尖锐口器贯穿,被活活吸成干尸。
逄风一剑斩去,斩断了一头怪虫的羽翅,怪虫跌落在地,却嘶叫着猛地向他扑去。
失血和疲惫让他眼前一花,蔽日险些掉落在地。正当尖锐口器在眼前迅速放大时,却突然斜戳过来一只巨螯,挡住了怪虫的口器。
——是一头巨大的金黄蜘蛛,而仔细辨认,却和蜘蛛大不相同。它形如巨蛛,却只有一双眼。身体并不臃肿,反而极具力感,又生了一副蝎子似的大螯。
正是这大螯以鬼魅般的速度截住了异虫的口器。
只有一种虫妖善斗而不善毒,与蛛蝎为亲却饱受排挤。但即便如此,其赫赫威名也响彻妖界。
虫敌,避日蛛。
是程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