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41)
当然狼也不是没试过在他睡觉时咬他脖颈,只是逄风在睡梦中,也能熟练地捏住它的嘴吻,然后将它拖入怀里。
这种时候其实不多,因为逄风清楚,狼只要在他身边,便睡不着。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狼认清,它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自己,哪怕在他最脆弱的时刻。
狼是慕强的野兽,这样做能省下许多力气。
当然逄风也不是没有私心,狼的尾巴真的很蓬松柔软,逄风曾经甚至用狼身上梳下来的毛,做了个枕头。
只是枕头没两天就被狼自己撕碎了,它宁可自己当这个枕头,也不愿意逄风用那个枕头。
南离只听清了一半,只当他是记忆不清,唤自己。因为少爷林逢一向是习惯抱着自己尾巴睡的。
他悄手悄脚地出了屋。
逄风又过了好一阵才醒来,几根白毛飘落在他脸上,痒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南离不知所踪,桌子上留了字条,上面压着颗传讯灵珠——他去打探京城关于灾兽的民间怪谈,要他吃完早饭,便去找他。
客栈的早餐很丰盛,有做成鸳鸯形状的面点,咬开里面是金灿灿的流沙奶黄馅。熬得浓稠的米粥里放了红糖。咸鸭蛋拿筷子一戳,红油便“吱”一声涌了出来。
两叠咸菜丝,一碟芥菜一碟萝卜丝,腌得恰到好处,极为脆爽,逄风心安理得地将两人份都吃了。
他按传讯着灵珠的指引,出了客栈去找南离。南离此时正和一位古稀老人聊得正火热,那位老者几乎将他当成了忘年交——虽然南离的岁数可能是他的好几倍。
见逄风来了,南离才和老人依依惜别,老人非要往他怀中塞一堆话本。南离不好拒绝,只得抱在怀里,样子有些滑稽。
两人面面相觑,南离抢先道:“关于那灾难,我或许有所发现。”
他从怀中的话本中翻出了一本,哗啦啦翻开:“关于灾兽,的确没什么头绪……不过我或许已经知道那灾难的名字。”
“此灾的名字,叫空亡。”
逄风瞳孔一震。
空亡在六爻中是个极为特殊的卦象,代表虚无。无论是好兆还是恶兆,沾上空亡之相,都注定成空。
因此不能简单判定其吉凶,因为它代表的是真正的“无”。
相对比这国家所经历之事,这个名字……的确再贴切不过。
第28章 风雨
南离将那话本翻开到某一页,话本上歪歪扭扭,印了一群黑色线条组成的小人,小人形体扭曲,简直像出于孩童之手。
他低声道:“这本书的笔者是位喜欢收集奇人异事的闲人,他是在某次在一个村里讨水时,记录下这个故事的。”
“当时他所在的村子的河对岸,有另外一个村子,那个村子的收成总比他们村好。因此许多村民产生妒忌,有时候一些村民故意去河对岸,朝对面的田地里洒盐水。可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做,那个村子照样丰收。”
“这种日子持续了许多年,直到某天,一个村民故伎重演,又提着盐水到对岸,却发现对岸已经空无一人。田地长满了杂草,牲畜也不翼而飞,对岸的村子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屋。”
南离“啪”一下合上话本:“后来有一个算命先生路过此地,说这村子是遭了‘空亡’,其余便死活不说。”
他嘟囔道:“幻境里外的卦者果然都这样说半句话……师尊也是……”
南离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一切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因此重明君很少同他讲经,他太固执,爱钻牛角尖,又有心魔,纵使是他也拿这头倔狼没办法。
逄风缓缓道:“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触发的幻境的那棵树是什么树?”
南离一愣:“槐树,可这又有什么关联?”
逄风凝重道:“我心里已经有个猜测……只是即便猜测成真,我也不能将它告知于你。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恐怕我话一出口,便会被天道抹杀。”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南离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却无法得到解答,只得悻悻道:“今日有什么安排?”
逄风道:“入宫见景帝,以及找到淅洺。”
“那个尼姑?她应该好找,毕竟京城只有一处寺庙,她们若要留宿,必定是在那里。”
南离皱眉道:“只是九阙如此多的新弟子,只有这些在淮安?”
“不,”逄风摇头,“我更倾向于认为,进入幻境的比你我遇见的更多,只是都散落在淮安各处角落。”
他抬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外来者,在这场戏中必定是些要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