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186)
他换上了裙角系着铃铛的襦裙,又披上了梅纹纱袍,镶翠的金坠在耳畔闪着光。他精于变装易容,甚至有闲心对着铜镜为自己描眉、涂口脂。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他被虏至敌营,为主君献舞,敌将酒过三巡,他一把拔下发间坠着流苏的女簪,捅穿了对方的咽喉。
他的狼早已候在帐外,逄风翻身上了白狼的脊背,他的衣裙在风中飘荡,便把惊惶的士兵甩在身后。南离剥着蟹肉,却忍不住想……要是他能再穿一次就好了。
螃蟹性寒,他又煮了姜茶。
入秋之后,夜晚就越来越漫长,夏虫或是寿尽而终,或是眠于土下。秋夜变得无比静谧,只偶有候归大雁的振翅之声。
今夜,逄风却并未坐到案前写信,而是坐在床榻上,面对着南离,解下了自己罩衫。
他如今只着了单薄的中衣,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呼吸却有些急促而湿润的。
……他会害怕么?
南离温声道:“没事的……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脸,可以背对着我。”
他先是褪去了自己的外袍,南离却没有急于动作,而是先捧住逄风的脸,吻上了他的薄唇,渡过去一丝阳气。
……
他是一个几乎没有欲的人。可此时却被从小养大的狼弄脏。那尊理应用于祭祀的铜器,望上去依然是冰冷而华美的……内里却被灌满了脏污的欲念。
逄风看见南离抬起自己无力的手臂,近乎虔诚地吻着小臂上每一道泛白的疤痕。他想说,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已经越界了,可他说不出话来。他一方面很想放任自己沉进那片混乱不堪的海中,一方面却不得不维持着理智与清醒。
……不能沉溺。
过了许久,南离放开了他,他其实很想继续,却还是对怀中人道:“我带你去洗身子。”
他早就用南明焰烧好了热水。当两人浸在热水中时,逄风身体里的阴气又反扑了,南离只得在水中又渡了他一次阳气。
阴气被彻底压制下去了,逄风也疲惫地睡了过去。南离不得不重新烧水,再为他擦洗身子。
做完这些,他就心满意足地揽着他入睡了。
第143章 小狗
逄风听见了脆生生的鸟鸣。
他依然被男人揽在怀中,只不过这次,他于睡梦中环抱住了男人,手臂正环着对方宽阔的脊背。指尖触碰到了凹凸不平的血痕,细长的手指忍不住颤了一下。
……应当是昨夜被他挠的。
逄风自制力极好,本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可温热水中的失重感让一切都失了控,他双腿不能动,便只能环住南离。情至浓处,逄风到底在极致的欢愉与痛苦中抓伤了他。
耳畔的鸟鸣无比清晰,自他从黑暗中苏醒,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么明晰的声音。
男人将他往怀中拢了拢,声音带着些慵懒:“还早,你再睡会……那些有求于你的人已经被我推掉了。”
南离知晓逄风一向醒得极早,他要练剑,要阅公文,从来没晚起过。但他身子不好,昨夜又折腾了两次,还是要多睡些,他便自作主张地在屋门挂了牌子。
他的唇贴着逄风的耳边问:“好些了么?”
热气打在耳廓上,逄风的眼前依然是只有模糊的光感,他如实答道:“……耳朵好些了。”
“那就好,”南离闭着眼,环着他的腰,将人拖入怀里,“再睡一会,没事的。”
……这是对炉鼎的态度么?
逄风心头很罕见地升起些迷茫来。
他对双修并非毫无了解,但逄风总觉得这事是痛的,就像他受过的所有的痛楚一样。太阴之体倘若不双修,修为每前进一丝,暴涨的阴气就会为躯体带来刮骨切肤之痛。
他受过太多痛楚了,以至于即便失去记忆,也总觉得这应该只是一种能忍受的痛。
但是与痛楚不同。
的确会难耐,可更多的是欢愉,无尽的欢愉,攀到极致时,逄风甚至产生了濒死感。
……怪不得总说这是极乐。
但欢愉就意味着失控与危险。对这种东西的回避已经深深刻入骨髓中。他虽然没有记忆,却也铭记自己不能有喜爱或是憎恶。
而且三重魂契的链接之下,他们魂魄的联系其实是很紧密的。逄风能隐约感觉得到南离对他的情感,狂热而执迷的爱欲。
他不知如何去回应。
但凡人躯体到底脆弱,他终归还是太累,枕着南离的肩头又睡去了。
逄风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南离不在身畔。他摸索过去,案上压着一张字条:我回宗门处理些事,饭菜在灶中温着,不用担心火,它不会伤到你。
他先是坐在铜镜前,为自己绾了发。犹豫再三,还是用了南离送他的那根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