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行舟的小臂直接贯穿祂身体的瞬间，那只章鱼也终于彻底被击碎，变成一堆毫无生气的无机质，然后轰然坍塌。

陆行舟双眼瞬间充血，瞳孔已经紧缩到了极致，从喉间挤出野兽般的扭曲嘶吼来。

得手之后那道空间意识便狡兔般脱身，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就算祂也有点支撑不住。

果然能成为这个恐怖神祇的伴侣的，就算是本体是人类，也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堆骨灰一样的碎屑斑驳焦黑，已经完全看不出这只怪物本来的样子。

就算陆行舟跪在地上想把它们拢着重新堆起来，也有太多太多已经完全化为湮粉的部分，被风裹挟着不知道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机械地想要将散落一地的碎渣拢起，然后捂在手里试图捏成块状。

但是真的太碎了，一拿起来就从指缝间漏下去，怎么也扒拉不起来。

“啊……呃啊！咯……”

陆行舟慌乱已极，颤栗着想叫一下这只章鱼的名字，但却好像被谁掐住喉咙，就算用力到脖子上青筋鼓起，也只能发出不成型的啊啊声。

越是想发出声音越是急迫，心脏已经痛到麻木，剧烈抽搐着往上泵血。

他眼前阵阵发黑，痛极也恨极，到最后只能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唔呃、呕——咯呃……”

那口血吐在他满是沙尘和污血的手背上，从指缝间渗透下去，沾湿了手心按着的那些碎屑上。

而很快他就发现，那些被眼泪和血打湿的灰居然勉强能捂在手里。

僵直的右手指节咔地一弯，直接陷入左手手心溃烂的血肉中，丝毫感知不到痛一般，抠挖撕扯着想放出更多新鲜的血来。

“啪嗒。”

那枚被血浸透的令牌落到地上，激起一阵小小的灰。

陆行舟动作一顿，从魔怔一样的状态中愣愣回神，他不再折磨自己的手，也不再徒劳抓握地上的灰。

他无声无息地跪着，恍惚间听到风从胸口破了的大洞中穿过，空空荡荡。

……

“呃唔……”

陆潏湟突然蹲了下去，牵着段寄的手也放开了。

“你怎么了？”段寄回头看他，眼里有些担忧。

她记得爸爸的嘱托，留在这里好好看着这个小崽子保护他不受伤，谁知这小崽神色突然就变了，缩起来把自己团成了一朵蘑菇。

段寄强行把他的脸抬起来，只见陆潏湟双眼紧闭，额头上全是冷汗，两只手紧握形成拳缩在胸前，看起来情况并不好，“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好半晌陆潏湟才疲惫地睁开眼睛，明明和之前好似没什么不同，却让段寄莫名心惊起来。

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朵花在眼前枯萎，那种生命力的流逝甚至是肉眼可见的。

陆潏湟眸光涣散，明明无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视线却像透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神色中蕴含着段寄看不懂的悲伤。

“姐姐……我的心脏好痛。”他断断续续地呢喃道，“我baba没了……”

明明之前还是个会委屈流泪的小家伙，现在却只是惨白着脸，甚至硬生生冲段寄笑了一下，“姐姐，你能把我送到我另一个baba那里吗？”

“baba肯定很伤心……我想陪在他身边，告诉他他还有我，不是彻底没了家的。”

小家伙白着脸，趴在段寄不宽的脊背上，像是疼得有些迷糊，颠来倒去地小声说话。

到最后终于不说了，段寄听到他咬着唇小声啜泣，却又拼命想将声音吞回去，憋得浑身发抖，但不久就将眼泪尽数擦干，安静地伏在段寄背上不再吭声。

她微叹了口气，将这边的情况报告给段耀文，让他过来接应一下，不然外面这乱糟糟的，贸然出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小家伙，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不会受伤了。”

……

那条回环往复的金色长街现在已经完全沦陷为战局，那些从云渊过来的副本boss和NPC们没有顾忌，出手大开大合。

反倒是这片空间的防御机制，还有受方北冥驱使的那些怪物放不开手脚，几乎是一面倒地被压着打，这样下去，不消半日就该分出胜负来了。

“你们先对付这边的防御数据，另外一拨去那边，顺便将那些怪物也一并清除掉，剩下……”

段耀文站在高处，观察着战局的变化然后进行指挥，他以前在部队里是智囊型人才，现在指挥真刀实枪的战局也丝毫不露怯。

“嗯？”感知到女儿传来的消息，段耀文神色微沉，眉心皱起一道褶子，“好，把你的位置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他将指挥权转交给另一个boss，跳下屋顶向着段寄发出来的方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