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拼尽一切,可她不肯向他奔赴,他这惨淡的人生处境,又要如何实现自己的奢望?
葫芦笙的音色忽然缠绵起来,歌声已变,身边的小伙子们纷纷跑上高台,寻找自己心仪的姑娘共舞,相贴相对,如一双双的飞鸟或游鱼,缱绻相依。
其中,也有几个热情的小伙子,对阿南这个刚刚到来的陌生姑娘大献殷勤,围着她做出邀舞动作。
阿南笑意盈盈,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们的动作,神色如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朱聿恒多心了,总觉得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朝着自己看来,火光下那目光中似倒映着细微火光。
他凝望着阿南,正在恍惚之际,身后廖素亭却贴近了他,笑着低声问:“殿下,南姑娘在等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夜风被火光渲染得太过炽热,朱聿恒只觉自己的面庞在夜色中也有点烧灼般的热烫。
身为皇太孙,他自然不会理会这种荒诞的提议,只淡淡道:“胡闹。”
只是目光不受他的控制,始终要往阿南那边望去。
而台上阿南却已经旋过了身,火光隐藏了她的面容,他再也难以窥见她的神情。
心底升起难言的情愫,他猛然起身,转身便向着后方寨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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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中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土司夫人亲自带人洒扫,早已清理出了最高的楼阁,将他请入休息。
喧嚣热闹被甩在了脑后,发热的头脑也在逐渐恢复。深山之中昼夜温差巨大,夜风一吹,朱聿恒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他在火塘旁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中。
只是,阿南刚刚起舞的身姿似乎还在他的面前旋转,他喝着茶,心下不觉升起一丝懊恼——
就算他陪着阿南在这边跳舞,当着众多下属的面又怎么样。他们顶多在心里笑一笑,又不敢背后作为谈资,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正在心乱如麻,差点要将杯子捏碎之际,忽听背后脚步声响,有人顺着木梯子上来了。
那轻快的脚步与迅捷的起落,不必诸葛嘉在下面提醒,他也知道是阿南。
他没有起身相迎,只抬头望向出现在楼梯口的阿南。
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在火塘旁坐下,问:“怎么啦,是我跳得太难看,把你都吓跑了?”
朱聿恒望着她的面容,心下一时觉得荒诞——他千里迢迢追寻她而来,两人见面后不倾诉别后的一切,却先聊起了这看似无谓的事情。
他声音低喑:“怎么会,你跳得很好。”
“那你怎么不上去,和寨子里的小伙子一起跳呢?”阿南托腮在火光下望着他,问,“是跳舞太难了,你学不会吗?”
朱聿恒望着她眸中波转跳动的火光,没有说话。
见他不回应自己,阿南撑着下巴朝他挑挑眉:“好吧,是我不懂事了,皇太孙殿下重任在肩,就是这么沉稳内敛,不动如山……”
话音未落,她手腕忽然被握住,身子一轻便被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间,她脚下一趔趄,朱聿恒已将她的腰肢揽住,让她贴在了自己胸口。
危急之中曾经无数次自然而然做出的动作,在此时却显得过分亲昵,让他们二人的呼吸都显得急促了半分。
他凝视着她,低声道:“我会。”
……第206章 宛丘之上(4)
阿南还不明白他的“我会”是什么意思,听得外面葫芦笙响,姑娘们的歌声越发嘹亮,在夜色中清澈而缠绵。
这听不懂的歌声,带着一种让心口震颤的力量,让他们在欢歌之中,深深凝望着彼此。
就如远处高台上的那些彝族年轻人一般,他们身体轻贴,呼吸相闻,随着那歌声一起,如飞鸟振翅而翔,如游鱼并鳍而曳,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中,在这无人看见的楼上,在这哔剥的火塘旁边,跳起了外间那些男男女女的舞。
渐渐地,也不知道是谁先绕上了谁的手,谁先贴住了谁的面颊,他们肌肤相贴,紧紧拥抱,再也不让任何一丝风从他们中间穿过。
他们抱得那么紧,呼吸相缠,两鬓厮磨。
情难自禁地,朱聿恒低下头,灼热的唇终于再度攫取到了他渴求了许久的吻,仿佛要弥补分别之后那些长久的空旷与焦灼,思念与疯狂。
他虔诚而贪婪地亲吻着她,身体灼热颤抖,情难自禁地将她抵在柱上,抱着她的手越发收紧,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般用力。
阿南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想将他略微推开一点,却在他热烫紧贴的身体之前,失却了所有力气。
她感受着阿琰不顾一切的,仿佛明日便要失却了生命的绝望与恣意中,忽然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