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间,阿南细听那尖锐声音,道:“别担心,这声音听来不似人声,更像是风吹过什么狭窄缝隙产生的,我估计前方该有变化了。”
正说着,她拐了一个弯,手中的火把忽然明灭不定,光焰陡暗。
阿南立即抬手护住火光,警惕观察周身。
这是一个十丈方圆的土洞,干燥板结的黄土洞壁上,赫然呈现着一个个黑暗的洞窟,就如只只诡异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令众人尽觉后背发麻,极不舒服。
孔窍共有十二个,四面八方高低上下凿在洞壁上,个个可容一人低头通行,并无排布规律。
众人对照地图研究,肯定了这个洞室应该便是骷髅地图的“鼻部”。
也就是说,这十二个洞窟,应该便是地图上的空白处,通往“双眼”照影阵。只是此处情形诡异,洞口又毫无标记提示,他们哪里能迅速寻出正确路径?
阿南不觉有些遗憾,要是阿琰在这儿就好了,他肯定能准确推断出身处方位,说不定还能根据鼻部与眼部的连通地势,寻找到正确路径呢。
可惜他总是有要事在身,哪能一直与自己相伴而行呢?
阿南叹了口气,待要拂去这无谓的念头时,心口忽然一跳——
独行天下无所畏惧的司南,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依赖别人的力量了?
在海上纵横之时,刀山血海惊涛骇浪中,她一人独自闯荡毫不迟疑,未曾妄想过任何助力。
即使那般倾慕公子,也从不奢望他会在风浪之中披荆斩棘而来,救她于危急之中。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她的一生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一力扛起所有责任,做一柄一往无前的利刃。
可如今,利刃居然幻想着有另一柄与自己同样锋利的剑刃,如日月相随般,与自己同进同退,彼此分担?
她皱起眉,拂去自己不该有的依赖情绪,警惕地向洞窟尽头那些幽黑的洞口靠近,驻足于洞窟之前的一根小柱子上。
这是一根雕镂着莲花纹的石柱,上方平托着一片其薄如纸的铜片,约莫有尺许见方,年深日久,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廖素亭少年性急,抬手便将灰尘擦掉:“这铜片上面,难道有地图线索?”
众人心中都与他一般想法,忙一起凑到铜片之前看去。
洞内干燥,这铜片光滑平整,并未出现锈迹,那铜片几乎可以照出面容,上面别说刻字,连划痕都不见一条。
廖素亭抬手在它上面敲击了一番,依旧是毫无所获。
这确实只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黄铜片,只是里面不知掺杂了什么,数十年来未曾有半分锈迹。
他矮身观察下方石柱,看到了上面刻的一行字,忙道:“大家快看,这里有字。”
阿南俯身一看,赫然刻的是一句古诗——
羌笛何须怨杨柳。
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渤海水城的入口处,刻在石壁上的那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
渤海水下时,是绮霞用一曲《阳关三叠》抵冲了声浪,打开了通道。难道说,这边也需要一曲《折杨柳》?
可,就算他们找到了演奏的人,又是何种用法呢?
她转头看向落在最后的傅准,问:“傅阁主,你有什么看法?”
“不好说……我的身体,不适合久呆地下。”傅准抬手抚胸平缓喘息,虚弱道,“我现在耳中嗡嗡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阿南翻他一个白眼,随便选了个洞穴:“我先进去探查一下。”
洞窟并不是笔直的,走了十来步,一拐弯便见后方洞壁与下方一般,在洞窟上打出了无数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阿南眉头一皱,退出后想了想,手臂搭在斜上层洞窟借力,随便又选个上方洞穴进入。
与之前的洞窟一般,每个洞窟都分出无数分支,也不知这地下究竟蔓延出多少地道,就如一棵看不见的巨树深深扎入地底,根须一而十,十而百,不计其数。
“南姑娘,你小心点。”下方廖素亭站起身,紧张道,“我总觉得这洞内怪怪的,你要是迷失了就不好了。”
“怕什么,无论何种地洞迷道,只要一直贴着左手边走,遇到死路就依旧靠左折返,总能寻到出口的。”阿南道,“怕只怕洞内有机关陷阱。”
“这……”廖素亭正觉心惊,脚下的洞窟猛然一震,众人的身体不由都歪了一下。
站在上方洞口的阿南更是站立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她一把扶住洞口,却见身后洞中烟尘滚滚,正向前迅速涌来。
“护住两位老大!”阿南对着廖素亭急吼,一侧身直扑向下。
下面傅准来不及闪避,不偏不倚当了她的肉垫,胸口被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