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查看着他发作的经脉,有些欣慰地发现,被她剜出了毒刺的阳跷脉,发作不甚明显,比之前毒刺在经脉内破裂的要轻微许多。
“现在未到月底,距离下月底第五根毒刺发动还有时间……我们一定能赶在山河社稷图和玉门关阵法发动之前,将阵眼中的母玉取出来,避免你身上淬毒的子玉再被呼应碎裂,又毁一条经脉。”阿南抬手轻抚他身上的殷红血线,斩钉截铁道,“只是阿琰,你可不许再这般胡来了!明知自己身体情况如此,还动不动就豁命,怎么行动前不多想一想呢!就算撇开山河社稷图不谈,若刚刚你预估错误,机括的中心并不在我身后的黄沙之中;或者我未能在最后一刻收住你冲出去的势头,你现在可能和我一起,被绞入黄沙机关,已粉身碎骨了!”
“当时情势,容不得我多想,再说……”朱聿恒定在她脸上的眼神显得深暗了些许,“阿南,你要是出事了,我肯定也活不了的。”
阿南喉口哽住,低低道:“如今你身边多的是得力能人,他们今天不是助你一举击破危局了吗?就算是我,可能也无法做得比你更干脆利落。”
“可我……不信他们,我只信你。”
阿南默然垂头望着怀中的他,许久,叹了口气,又笑了出来。
血脉的跳动舒缓下来,深红的颜色也逐渐不再那么刺目。她慢慢将他的衣襟理好,扶他做起来。
“对了阿琰,我这次下去,还是有收获的,咱们这场危险也算值得啦。”阿南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你看,这是什么?”
朱聿恒目光过瞥那金灿灿的东西,声音略沉:“金翅鸟?”
“对,北元王族才能拥有的金翅鸟。这个显然是临时从项圈上扯下来的,翅膀与鸟头勾连的地方都扯断了。”这是一只展翼飞翔的金翅鸟,比阿南的掌心略大,镶嵌着白珍珠、红珊瑚与绿松石,十分精巧。
朱聿恒身上的疼痛渐散,慢慢坐起将其拿起,端详着:“这边的地下穿井虽然干涸了,但只要没有坍塌堵塞,与其他水道还是连通的。而……”
“而北元王女身边的侍女瑙日布,就是跳下了穿井自尽的。”阿南朝他一笑,用手指拨了拨上面的珍珠,道,“这珍珠如此莹白,珊瑚与绿松石镶嵌处也并无积垢,显然是刚刚被人丢弃在此处不久,甚至可能就是几天前。”
“回去后,咱们查一查这是不是王女的首饰。”朱聿恒说着,又思索道,“可就算这是北元王女的,就算瑙日布跳井没死,她们下洼地仅仅十数息的时间,够干什么呢?”
“大概够走到凹地中心,然后瑙日布一把扯掉这个金翅鸟吧。”阿南说着,将金翅鸟抛了抛,踹回了怀中,“剩下的,就是查金翅鸟和雷火的关系了……毕竟,这可是王女早就梦见的一场火,对方可是早就安排她死在青莲里的。”
说到这里,阿南又想起一件事,道,“说到青莲,咱们前几天的猜测应验了,六十年前,果然有人在这附近遇见过傅灵焰!”
朱聿恒精神见长,阿南切了瓜,和他一起坐在避风处,一边吃瓜啊,一边慢慢将旁边村落中秦老汉的回忆给朱聿恒详细讲述了一遍。
“所以现在,我们寻找青莲阵法,已经找到了一朵水涌青莲、一朵木生青莲、一朵自天而降令傅灵焰四下寻找的青莲……”
两人相视苦笑,这千头万绪,轻易之间如何能迅速理出。
“另外就是……”阿南扶着头,喃喃道,“在看到穿井上那块石板的时候,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可是一下子又抓不住……”
“是那块盖在井上的石板吗?”朱聿恒瞥过一眼,亦有印象。
“嗯,你想到了什么?”
朱聿恒毫不迟疑道:“归墟青鸾台上,那块怪异的第八幅石雕。”
“是啊,那肯定存在、我们却找不到的第八个阵法……为什么呢?为什么它的图样与众不同,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匹配的地点,为什么傅灵焰的手札里没有它的存在?”
然而,没有答案。摆在他们面前的,全是谜团。
“算了,那都是后面的事了,先专心对付玉门关这个阵法吧。”阿南几口吃完了手中的瓜,感觉自己已缓过来了,起身向他伸出手,“不早了,咱们走吧,总不能在这里过夜。”
朱聿恒紧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站起身。城墙的缺口外,颜色鲜明的孔雀正从漫漫黄沙中掠过。
朱聿恒问:“你下去查探那口枯井,是傅准的主意吧?”
“这混蛋表面上说有线索,其实把我骗下去,肯定有所图谋!”阿南愤愤道,“我还以为他在你面前会有所收敛,看来我是低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