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深皱眉头,问:“大爷,你再仔细想想,那个姑娘,是不是额头有一朵花钿?”
秦老汉手中的旱烟杆顿了顿,一拍大腿道:“女娃儿,恁咋晓得嘞?年岁太久了,老头都有点记不住了,不错不错,俺记得她眉心正中有朵火焰,蓝汪汪的色儿!”
秦老汉把自己当年的记忆抖搂了个干净,满意地牵着两头羊离开了。
阿南回头看向傅准,却见他慢悠悠地揣起手,感慨万千地望着老头离去的方向:“真想不到啊,在这种地方,居然能听到我祖母当年的仙姿传说。”
阿南鄙夷地看着他,期望他能提供点突破,他却只无辜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薄薄的笑意。
阿南不得不开口问:“傅阁主,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是吗?哪儿不对?是我祖母不应该救济那对可怜的孤儿寡母吗?”
“我们都知道,设下这山河社稷图的人是关先生,他当年为了对抗北元朝廷,才在大江南北设下这些惊世阵法。而且在出发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玉门关这个阵法,正处于青莲盛绽处——”阿南若有所思地瞧着他,道,“可按照这位秦大爷的记忆,当年在这里设阵的人,似乎是你的祖母?”
“可不是么,我也是大惑不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傅准脸上的疑惑比她还要深浓,习惯性捂着胸口咳嗽,“难道说我祖母和关先生当年同为九玄门中流砥柱,所以互相帮助,抽空帮他干点活?”
这阴阳怪气的态度,让阿南满怀恶气堵在喉口,简直想狠狠呸他一口。
“行了,我看这边也只能问出这些了。”她揪住骆驼飞身而上,拢好头巾挡住寒冷风沙,一催骆驼,向着玉门关返回。
面前风沙弥漫,阿南心绪紊乱,难以轻易理顺。
一开始以为无法找寻的青莲盛绽,结果现在短短时间一下子出现了三处线索,反而令她陷入了更大的谜团。
尤其是,这三处青莲似乎都符合那本手札的记录,如何甄选实在是个难题。
但她着急也没用,骆驼依旧是那个步伐节奏,穿过沙漠翻过沙丘,只是比其他骆驼稍微快了一点。
玉门关就在眼前,她抬头看见在空中翱翔的吉祥天,转头回去,看见傅准在她不远处,而其他人却落在了后面,尚未翻过沙丘来。
傅准催促骆驼赶上来,问:“难道说,南姑娘真的打算在这里寻找花开之地?”
“你的祖母既然能找到,我又如何会找不到?”
“出谜容易解谜难啊,再说了,你这位三千阶出自公输一脉,对地势山川可并无优势。”他指着四面八方的茫茫沙漠,说,“你看,你从敦煌来到这边,骑骆驼走了大概有大半天吧?可惜啊,尚未走完这片沙漠的百分之一。如今时间紧迫,你准备如何在这苍茫大漠之中搜寻那个地点呢?”
阿南抿紧双唇,没回答他。
“不肯承认吗?那还是我替你挑明了吧——你找不到的,我也找不到。这世上唯一有把握将其找出来的……”在苍茫风沙之中,他微眯双眼望着她,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只有身怀五行决的竺星河。”
阿南扯着骆驼缰绳的手默然收紧,定定地望着面前这片无际无涯得令人畏惧的沙漠,可能是口鼻与喉咙太干了,她只觉得焦躁感从胸口涌出,焦灼焚烧了她全身。
“可惜啊,你如今站在殿下这边,就等于背叛了海客,更背叛了你家公子。你觉得竺星河会对一个叛徒、以及这个叛徒的新欢伸出援手吗?更何况,你明知道竺星河回归中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假装悲悯,语气中却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在这世上,他可以救任何人,就是不可能救你的殿下……”
“闭嘴!”阿南狠狠打断他的话,一抖缰绳,催促骆驼向前跑去。
傅准却笑出了声:“恼羞成怒了?南姑娘,你现在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啊!”
他回头看后方,沙丘上人影隐现,但与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他微微一笑,追向阿南,道:“怎么,你真以为我在这边几天,什么事也没干,什么也没发现?”
阿南皱起眉,怀疑地看着他。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更委屈更真诚了:“哎,我也就是个劳碌命,天天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算了,还是直接带你去看看吧,免得你觉得我整天闲着,吃你家殿下的空饷呢。”
阿南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而他带着她进入玉门关,来到城墙之内。
经历了千年风霜,玉门关早已残破,但它伫立于大漠之中,却能遮蔽住外面一切,包括后方队伍。
阿南知道傅准绝不是什么好人,暗暗提起注意,跟着他下了骆驼,不远不近地隔了两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