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穿井,敦煌周边百姓便无水可喝,更不可能屯田造林,世代繁衍于此。
“那穿井口子极小,下方连通暗渠,水流湍急。瑙日布跳下去之后,我们拉不住她,眼看着她就被下方的水流冲走了!”妇人虽然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有大错,但想起瑙日布跳下去的那一幕,还是心悸不已。
那领头的婆子也叹气道:“那地下河沟纵横交错,穿井又直上直下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这……必死无疑了!”
打发走这一群人,阿南问楚元知:“楚先生,我看你刚刚听到他们说了现场状况后,似乎想说什么?”
楚元知点了点头,道:“按理说,雷劈的必是高处之物,而且伞若被淋湿了,亦是导引雷电之物。”
阿南顿时就理解了,说:“可不是么,结果撑伞的侍女没被雷击,反倒是伞下的王女被击中而死。”
“可惜,那个侍女瑙日布已经自尽了,她本应是个重大的突破口。”
“她是王女死前唯一在场的人,说不定我们所有的疑问,都可以从她那儿得到解答。可如今这条线已经断了,我们若要寻找突破口,除非……”阿南思索着,朝着楚元知露出诡秘的神情,“楚先生,一具尸体也是验,两具尸体也是查,要不……咱们再去验一个和王女死得差不多的人?”
旁边的朱聿恒一听便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不由对她皱了皱眉。
单纯无知的楚元知则诧异问:“什么?敦煌这边,还有一个死在雷雨中的人?”
“不但有,而且,他们的死因、死状甚至时间都是一模一样。我相信,其中必有关联——就算没有关联,应该也能为此案提供重要线索。”
在楚元知迷惑的眼神中,朱聿恒终于对阿南皱起了眉,开口道:“但自古以来,盖棺定论,入土为安。你觉得……阿晏会同意你们对他爹开棺验尸吗?”
楚元知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阿南前一刻还卓晏称兄道弟,下一刻就想把他爹的棺材盖给掀了。
“是啊……这事可难搞。”阿南这种厚脸皮,也终于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和楚先生一起偷偷地把这事儿给办了。”
楚元知埋头一声不吭,显然并不想跟她偷偷摸摸干这种损事。
“但是,阿晏父亲之死,真的很可疑,尤其是和王女的案子联系起来,确实值得一查!”阿南屈起手指,给他们点数,“第一,卓寿也是在那场雨中被雷电所击;第二,他在众目睽睽下全身着火,而且火势一起便很剧烈,雨水仿佛还加强了火力;第三,王女去世时身旁唯一的侍女瑙日布死了,而唯一知道卓寿为何孤身冒雨离开矿场的目击人刘五,也在我和阿晏过去探访时,被活埋在了突发事故的矿下;第四,卓寿生前接到信件、王女生前做梦,似乎都知道自己要死于雷火之下。”
楚元知这个老实人,也被她列出来的疑点给打动了,脸上现出“确实值得一验”的神情。
但还没等他点头答应,驿站外头传来伙计热情的招呼声。天色不早,金璧儿已经被梁家人护送回家了。
楚元知赶紧出去迎接妻子,看见送她回家的正是梁垒。
阿南和金璧儿打招呼,一边笑着问梁垒:“梁小弟吃过了吗?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梁垒上次与官兵动手的把柄还握在阿南手中呢,哪敢应她,赶紧摇了摇头,告别了楚元知和金璧儿,转身就走。
“这么怕我啊?我还想从你身上挖点什么出来呢……”见他们都走了,阿南抱臂望着他的背影,一脸笑嘻嘻。
朱聿恒淡淡道:“别为难这小兄弟了,青莲宗我已遣人暗查,不日定会有消息的。”
“不单只为青莲宗的事,这小弟弟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阿南凑近他,悄悄和他咬耳朵,把之前他看到卓晏的奇怪表现给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番,“我觉得他啊,绝对有问题!”
“瞎操心。”朱聿恒哪会不知道她的意思,肯定是指梁垒对卓晏有异常情愫。
“哎,万一阿晏家学渊源,也有断袖之癖,那……你说卞存安会赞成还是反对?”
朱聿恒哪会搭理她这种见风就是雨的臆想,转身就走。
阿南追了上去,又问:“如果不是我猜测的这样,那你说,原因是什么?”
朱聿恒脚步不停,只道:“无论是什么,我们在这儿猜测有什么用?查一查不就行了?”
“哎,真无趣啊,猜猜未知的事情,探索未知的地域,这是人生一大乐事呀。”阿南跟在他身后,道,“我就很乐观。我觉得,如果梁垒对阿晏不是那种心态的话,鉴于他根本不认识阿晏,那么他或许与卓寿有关,而梁垒又与九玄门有关、九玄门与青莲宗有关、青莲宗与关先生有关、关先生与山河社稷图有关……所以兜了一圈,这小弟弟啊,说不定和一切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