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宗的人真将她劫走了?我还以为她死定了呢。”
“祸害遗千年,你看你就活得这么好,渤海归墟都困不住你。”
“你也不赖,生死之际溜得飞快,属泥鳅的吧?”阿南的手搭在臂环上不曾挪开半寸,面上却泰然自若,彷如久别重逢,老友寒暄,“绮霞呢?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杭州了,说要等江白涟回来。”傅准嗤之以鼻,“真是个有梦想的女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交手看来也捞不到好处。阿南正想掉头离开,旁边人群散开,分出一条道来,被众人簇拥的朱聿恒向他们走来。
他朝傅准点一点头,目光落在阿南身上:“阿南,我们的船来了,走吧。”
听殿下呼唤温柔,众人的目光,不由齐齐聚集到阿南身上。
阿南却毫不在意,掠掠散乱的头发,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走到朱聿恒身边。
反正他们皇太孙殿下也是这般衣衫破烂的模样,她还怕他们笑话?
她态度敞亮,朱聿恒也神情坦然,对傅准一拱手道:“傅阁主,此次多承相助了,若非贵阁分派所有人手在海上搜寻,我与阿南怕是未能如此顺利抵陆。”
傅准客气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蔽阁仅奉微薄之力,不足为道。”
“何止,之前渤海之下,贵阁亦折损不少人手,此番劳苦功高,朝廷自当嘉奖。”
傅准垂眼一笑,抬手捋着肩上吉祥天的翠绿羽翼,淡淡道:“这倒不必。只要朝廷信守承诺,将许诺的东西给我就行了。”
朱聿恒这才知道,原来祖父行动如此快速,早已命人联络拙巧阁,还谈妥了条件。
至于内容究竟何如,他自然不会当众询问,只吩咐扬帆起航,速回应天。
朱聿恒的座船上诸事齐备,阿南第一时间先扑到浴桶中,将一身盐碱的自己刷洗个干净。
换好衣服,她立马奔去找吃的,啃了一个酱肘子、吃了一大盆素什锦还不解恨,又撕了半只盐水鸭。
耳听得外面声音嘈杂,她探出窗口一看,虽然事发仓促,但迎接皇太孙的阵势真是不小,沿长江而上,船队浩浩荡荡,沿途各地水军又随同护送,更添声势。
“阿琰也真可怜,这么多人上赶着围堵慰问,连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阿南啃着鸭翅,正在同情朱聿恒,一抬眼却看见他从甲板那边过来了。
他已经打理得整整齐齐,朱衣上金线团龙灿然生辉,衬得他一身灿芒,俊美摄人。
前几日还和她一起在海岛上如野人般捉鱼摸虾的这个男人,手持着折子边走边看,对身旁众人一一吩咐,那种沉稳端方指挥若定的模样,有种万物都无法脱离他掌控的从容。
阿南正笑嘻嘻看着,他忽然一抬眼,目光正与她相接。
阿南料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不太好看,毕竟她披着半干的头发,趴在窗口,手里还拿着半只鸭翅膀在啃着呢。
身后那些见多识广老成持重的官吏们脸上抽搐,唯有朱聿恒朝她微微颔首,将折子合上递回,示意他们都退下候着。
等一群人转过了船舱,他脚步轻捷地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她红艳艳的唇上:“好吃吗?”
阿南举起鸭腿在他面前晃了晃:“好香,你也吃点?”
“唔,我确实也饿了。”他说着,随她在桌前坐下。阿南还以为他也要和自己一样撕盐水鸭吃,谁知身后快步趋上一个小太监,抄起筷子几下便拆解了鸭子,然后利落地带着鸭骨架退下了,只剩下鸭肉整整齐齐码在盘中。
阿南觑着朱聿恒:“看来,全天下见过皇太孙啃鸟翅嚼烤鱼的人,大概只有我了?”
朱聿恒道:“何止,还有摸鱼抓虾撬螺蚌,挖草伐木掏鸟蛋。”
阿南扑哧一声便笑了:“阿琰,你为什么说这些的时候都能板着脸一本正经!”
一本正经的朱聿恒与她相视而笑,将筷子递给她,示意她坐下和自己一起再吃点:“我刚刚收到圣上传来的讯息,总算知晓了傅准为何愿意帮我们。”
“哦?”
“自上次咱们破了顺天死阵之后,圣上开始留意江湖各门派,派人查访门户宗派、能人异士,要联合百家之力,共破山河社稷图。”他望着阿南,若有所思道,“其中大部分人,对你都有记忆。”
阿南咬着鸭信,却挡不住口中流溢的笑声:“是啊,我回陆之后,就遵从师父的教诲,前往各门各派切磋请教了。”
谁知,如今九州重文轻武,宗派凋敝,她仗着公输一脉的绝学,遍拜千山竟无敌手,只在最后因为负伤而被傅准所擒,令她至今想来依旧怀恨。
“所以,朝廷如今召集了天下所有高手,要共破山河社稷图?”阿南扯回了思绪,有些好奇道,“请这么多人出山不容易吧?不知你们给拙巧阁开了什么条件,居然能让傅准亲自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