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中、日光之下,只见数十灿烂光点陡然集中又倏忽散开,回旋勾绕,斜穿牵引,薄刃上下翻飞似万千萤火,将所有海雕牢牢困住,比阿南那有形的丝网更为牢不可破。
五只虎头海雕被围在纵横倏忽的日月光华之中,即使尽力左冲右突,依旧无计可施。
阿南望望朱聿恒的手,再抬头看看空中那些无处可逃的海雕们,心中不由感叹——
阿琰这可怕的计算能力啊……
其实她并未见过傅灵焰出手,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而已,甚至这概念让她去做的话,也是肯定做不到。
但朱聿恒,硬是凭借着自己那惊世骇俗的棋九步算力和控制得毫厘不差的手,将她的设想化为了现实,分毫无差地具现了出来。
就在阿南惊叹之际,日月光华倏忽一散,朱聿恒毕竟是初学者,而且日月残片有缺,无法均衡力量,终究还是出了差错。
一片青蚨玉在空中一斜,擦过一只海雕的翅膀之时,疏漏了计算那缕疾风的力量。它的爪钩缠住了玉片后的精钢丝,将钢丝连同玉片一起绷紧,让他再也无法操控。
朱聿恒放弃了这片薄刃,任由海雕带着它在半空扑棱,只专心操控其他的数十片免得散乱。
但发狂乱飞的五只海雕,行动轨迹混乱无比,日月的轨迹终究乱了。
眼见第二条精钢丝缠上了海雕的翅膀,两只被缚住的海雕又穿插乱飞,两条精钢丝顿时绞缠在了一起,朱聿恒的动作甚至有了左支右绌的迹象。
阿南见他还要坚持,立即出声叫道:“阿琰!”
朱聿恒这才恍然如初醒,他居然和这群虎头海雕赌上气了。
光华陡然一散,除了空中被绞缠住的那两条之外,其余如流星飒沓,尽数回到他的掌中。
原本凶性大发的虎头海雕们早已疲惫惊惧,此时束缚一散,它们立即四下惊飞,再也不敢回头。
唯有那两只被缠住的小雕,脖子、翅膀与身躯都被牢牢缚住,扑腾了片刻后,自半空坠下,栽在地上。
朱聿恒将它们拖回来,阿南与他一人一只将翅根攥住,解开上面缠绕的精钢丝,口中忍不住道:“阿琰,你真是惊世奇才!”
朱聿恒将解下的精钢丝收回,声音有些许发闷:“还是有缺陷,算漏了一部分。”
“已经很了不起啦,毕竟你初学嘛!”她说着,见他还是因为失误而有点低落,便用手肘撞了撞他,说,“你啊,不必这么求好心切的,只要再给你一点时间,你一定天下无敌!”
朱聿恒拎着一只雕去海边拔毛开膛,洗剥干净,阿南则在洞中将火烧得旺旺的。
一只海雕被烤得滋滋冒油,另一只则被他们用树枝扎了翅膀,半死不活地龟缩在洞中瑟瑟发抖。
“先留着吧,下次想吃的时候再杀,这样我们随时可以吃新鲜的了。”阿南虽然讨厌鹰隼类,但是看到这只虎头海雕那可怜的小模样,又忍不住蹲下来扯了扯它的翅膀,回头问朱聿恒,“阿琰,你知不知道驯鹰啊?”
驯鹰。
朱聿恒的心口突的一跳,在火上翻烤的手也骤然顿住。
抬眼看阿南正漫不经心逗弄着那只抓来的虎头海雕,朱聿恒那跳动的心口才缓了一缓,略松了口气,尽量平淡道:“知道,诸葛嘉养过。”
阿南笑问:“你说,要是给这只小雕喂点小鱼小虾,把它给驯熟了,它以后是不是能帮我们捉鱼啊?”
朱聿恒别开头,道:“驯鹰很难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熬。而且这种海雕与海东青之类的不一样,估计不太好调教。”
“那就算了,还是吃了吧。”阿南顿时没了兴趣,见海雕绑了翅膀后还一跳一跳想往外跑,她揪过一把草又捆了鹰爪,终于让它消停了。
“对了,诸葛嘉那家伙不是整天板着脸没人气的吗?他居然会驯鹰,你跟我讲讲?”
“我也是听说的,”朱聿恒做贼心虚,寥寥几句带过道,“诸葛嘉说他曾遇过一头桀骜不驯的鹰,因为它被所有人欺负,只有他伸出了援手,所以它便认定了主人,一世忠心地跟随着他。”
阿南回头瞄瞄那只海雕,笑了出来,贴着他耳朵问:“你说,现在我当坏人,你当好人,咱们能骗过它,让它乖乖听你的吗?”
“不能,驯鹰的成功率很低。”朱聿恒望着她那促狭的笑容,声音有些喑哑。
“说起来,你们官府抓捕了公子之后,还安排个方碧眠给他弹弹琴唱唱歌,虽然后来发现她可不是个善茬——你说这个行径,是不是就和诸葛嘉差不多啊?”
朱聿恒自然知道她心思洞明,早已察觉到方碧眠就是朝廷安排在竺星河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