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恒道:“说来听听,兼听则明,或有益处。”
“对啊,无论想到什么,你说说看又不妨事。”
见他们都这样说,卓晏才吞吞吐吐道:“就是……之前不是说绮霞有点傻乎乎嘛,她重现了六十年前的减字笛谱,还用笛谱演奏了阳关三叠的琴谱,然后被人笑话说,阳关与笛子有什么关系,她还不服气……”
阿南与朱聿恒对望一眼,两人都想到了绮霞试奏笛子中拆解出来的减字谱时,那魔音传脑般令人站立不稳的声音。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水下的机关,放出的不是暗器也不是毒,而是声音啊!”阿南恍然大悟道,“那洞窟之中必定有个以水驱动的机关,蛰伏于静水之中,一旦有人下水,水波变化剧烈,它便会立即启动,在水下发出怪异声响,让人的身体失去控制,从而阻止任何人通行!”
朱聿恒赞成道:“而声音自然要以声音来破除,解开这个机关的方法,很可能就藏在那两句诗里——用笛子吹奏一曲《阳关三叠》。”
阿南笑嘻嘻地看向卓晏:“卓兄弟你看,我们全都是粗人,整条船上会吹笛子的,估计也只有你这个混迹花丛的花花太岁了,不如……你下去帮我们吹一曲?”
卓晏顿时呆住了:“可、可我水性很差啊!”
“放心吧,你董哥出手,我保准把你舒舒服服带到那个洞窟去!”
卓晏一下水就后悔了。
所谓的舒舒服服,就是头上扣着个特别沉重的大缸,压在他的肩上,然后几个水兵护着他,一直往海底沉下去。
好容易下到了海底,他又被斜推进水洞,上上下下七荤八素终于到达了那个洞窟。
在万众期待下,他用颤抖的手拿起那支骨笛,对着水面吹奏了一曲《阳关三叠》。
结果,从头吹到尾,水下一点响动都没有。
他和阿南相视着眨眨眼,在阿南的示意下,又吹了一次。
水下依然无声无息,毫无动静。
江白涟试探着问:“不如,我再下去试试?”
“你刚刚差点出事,先歇着吧。”阿南说着,示意他拉住自己,然后伸腿在水中扑打了两圈,立即跳上了岸。
动荡未息,水面已瞬间跳跃出无数细小水珠,耳边似有“嗡”的一声,让众人的寒毛都直竖了起来。
众人死死盯着水面,直到一切平静下来,卓晏才讷讷将骨笛放回原处,说:“可能不行。”
辛辛苦苦把卓晏弄下去,依旧无功而返,一群人难免沮丧。等出了洞窟到达水城门口一看,那边一路炸毁了水城道路、直推到高台下的薛澄光也是灰头土脸,带着折损大半的拙巧阁弟子悻悻而返。
再度出水已是申时,眼看气温转冷,海风渐大,也不适合下海了。此处正在蓬莱与老铁山嘴相对处,周围岛屿众多,却都是荒僻之处,因此一群人还是快船回港,返回岸上先行休整,商定下一步行动。
阿南爱看薛澄光吃瘪的模样,凑过去向他打听详细情况:“你不是带人直取高台吗?那边情况怎么样?”
薛澄光似笑非笑地瞥着她:“你特地找了卓少下洞窟,情况又怎么样?”
“跟我们设想的略有偏差。”
“我那边也偏差不大,等回禀了提督大人后自会再做打算。”
看他那守口如瓶的模样,阿南脸上笑嘻嘻,心道,你跟阿言商量,还不就等于跟我商量么?我和阿言谁跟谁啊!
一时间只觉得心痒难耐,她恨不得尽快回到岸上,赶紧和阿言凑一起八卦一番。
回到蓬莱阁已是星斗满天。众人跳上码头,兴致都有些低落。
特别是卓晏,这辈子第一次以为自己能发光发热做一个有贡献的人了,没想到终究还是铩羽而归。
正在船上等他们的绮霞一看,顿时惊呆了——
江白涟,面色苍白;卓晏,垂头丧气;连天天没个正经的“董浪”都一脸郁闷,活似三只斗败的公鸡,个个夹着尾巴。
她赶紧迎上去,问:“怎么啦,这回下水可还顺利?”
江白涟抿唇不语。阿南叹了口气,说:“水下情况复杂,有点麻烦。”
绮霞惊疑不定地看向卓晏,见他那一贯鲜亮的衣服此时明显有种湿了又干的皱巴模样,不由狐疑问:“怎么卓少你也下水了?”
“嗐,我还以为我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能为殿下出点力呢。”卓晏苦闷地往船上一坐,几个人盘膝在小船中喝着绮霞煮好的茶,把今天水下的事情给复盘了一遍。
阿南一手捏着茶杯一手托着腮,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为什么呢……”
“对啊,明明应该是《阳关三叠》无疑啊,为什么那水下毫无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