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终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公子毕竟还是没有跟她说实话。
海客与青莲宗的合作,并不仅仅只是他轻描淡写的那些而已。
阿南沉默地跟他踏上岸,便听方碧眠温柔含笑的声音传来:“公子,您接南姑娘回来啦?大伙儿知道了都很高兴,正设了酒宴要为南姑娘接风呢。”
“走吧,别让大家久等了。”竺星河神情如常,对阿南笑道。
虽然心事重重,但阿南个性素来开朗,踏入院中见到诸多熟人,一激动也就暂时抛却了烦忧,与大家叙起话来。
“南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知不知道俞叔添了个孙儿啊?赶紧和他喝一杯!”
“阿南你好没良心啊,把我们抛下说走就走,还不快自罚三杯?”
“来,咱兄妹走一个,这回你再敢走我就跟你急知道不!”
席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间笑语连连。
阿南与他们多日未见,再加上如今心情郁积,杯到酒干来者不拒,不多时便面带酡红,兴奋得就差与众人勾肩搭背了。
“阿南,你醉了。”公子见她失态靠在司鹫身上,便走到人群中,亲自将她扶住。
“没醉,我高兴,真的……回到陆上这么久,今天大家终于又重聚到一起,就像当年在海上一样,我……我真是开心极了!公子,我真的好想回到海上,我们回去做海匪头子好不好……”
她像只网潮般,双手不住地往公子身上摸搭,差点要缠上去了。
竺星河看着满院望着他们笑的兄弟,只能无奈道:“方姑娘,你扶阿南去屋内歇息一下吧。”
阿南一边喊着“我酒量很好我没醉”,一边趔趄着被方碧眠拉进了早已为她收拾好的厢房内,倒在床上便没了动静。
方碧眠推了推她,见她没反应,便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出来对公子抿嘴而笑:“南姑娘倒头就睡,看来是真醉了。”
竺星河对众人道:“大伙适可而止,以后别再这么灌酒了。阿南毕竟是个姑娘,和咱们这群男人不一样。”
听他这样说,冯胜先笑了出来,道:“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丫头太能逞强,比男人还彪悍,我们老忘记她是个小姑娘这回事。”
“也不是小姑娘了,不知不觉也十九啦。”常叔叹道,“我还记得五年前她忽然跑来婆罗洲,差点被我们打出去的情形呢。”
“那可不,一个黄毛丫头说公子救过她,她努力学习了九年,现在出师来找公子报恩了。”冯胜大笑道,“谁会记得九年前救过的一个小孩啊,我还以为是哪股海盗混进来的奸细呢!还是公子记性好,一下就认出了她。”
竺星河道:“我曾去拜访过公输师父,是以与阿南见过几面。”
“总之,公子与阿南姑娘缘分不浅啊!”俞叔新添了孙子,众人给他敬的酒不比阿南少,此时带着醉意道,“公子,您与南姑娘……都老大不小了,犬子比您还小四岁呢,都、都给我生孙子了,你们啥时候……让咱兄弟喝喜酒啊?”
方碧眠持酒壶的手轻轻一颤,目光偷偷地看向了竺星河。
却见竺星河笑了笑,语气平淡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我们正在颠沛之中,哪有心力去想成家的事?”
“那匈奴没灭时,汉朝人就不成亲不生娃了吗?咱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把脑袋都提在手里过日子,还不各个都有了孩子?”冯胜亮着一贯的大嗓门,道,“再说了,正因为咱们现在不安定,您才更要早点成亲!多生几个小少主,我们这群老家伙也就安心了!”
“怎么,俞叔孙儿的满月酒没喝够,大家都急了?”竺星河笑道,“我自己的事,自己心底清楚,无须大伙牵挂。”
“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子还记得否,老主故去之时,心中也记挂着此事。”一直在首席沉默的魏乐安终于开了口。他年岁最长,又是公子开蒙的老师,说话慢悠悠,却自有权威,“这些年南姑娘为您出生入死,居功甚伟。所谓凤凰于飞,直上九天,公子志存高远,若有长风相送岂不是更好?而南姑娘,一直以来便是您双翼之风,既然她能伴您翱翔天际,岂不是公子命定佳偶?”
“嗨,我知道了!”说到佳偶,冯胜一拍大腿,道,“这有啥,南姑娘好,方姑娘也好!公子是干大事的尧舜,两个姑娘一个助您前程,一个体贴周到,大可效法娥皇女英嘛……”
方碧眠脸上一红,赶紧别过身去,不敢看众人一眼。
竺星河声音微寒,打断他的话:“冯叔,你喝多了。”
庄叔在后头扯了冯胜一把,冯胜闭了嘴,不防醉醺醺的俞叔却插嘴道:“是我们这班老、老家伙不中用啊,随公子回来后寸功未建,甚至还让公子身陷险境,全靠阿南才把公子救回来……呜呜呜,我老俞愧对老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