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也觉得她脸颊有了点红晕,喜滋滋地捏捏她的脸颊:“看来那大夫的方子不赖,记得要乖乖听话,好好调养啊。”
绮霞啐了一声,打开她的禄山爪,低低埋怨道:“哎呀要死了,当着这么多人动手动脚的,这要在教坊,你早被人踹翻了!”
听她这又“死”又“翻”的,旁边传来“啪”一声响,正是盘腿坐在船舷上的江白涟,他一拍船板,忍不住就去抓旁边的笤帚。
阿南就知道他又要遵照疍民的习俗,用扫帚把晦气的人赶走了,忙一脚踩住扫帚,说:“江小哥,一时失言你别介意,我跟她说说。”
绮霞自觉失言,捂了捂嘴巴,而江白涟已经抬手驱赶她,像在驱赶什么脏东西:“走走走,别靠近我,开口必无好事!”
想起上次他用笤帚把自己从江心赶下船的行径,再看他这般嫌弃模样,绮霞也不由心头火起:“行,那我给您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上香祝祷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还长生不老,怎么样?”
江白涟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你还是留给自己吧,瞧你这路都走不稳的样儿。”
“我路都走不稳还不是你害的?但凡你当时早点救我,我至于胸口到现在还痛?”绮霞捧着心,幽怨地白他一眼,“把我丢在水里迟迟不肯救我,知道耽误我多少事儿吗?本来我每天舒舒服服地躺着靠着,哼哼两声能有银子进账,现在被你搞成这样,哪还有人找我呀……”
卓晏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一时无语。
而江白涟嘴角抽搐,说话也结巴了:“无……无耻!”
“什么无耻?”绮霞先是一脸诧异,然后才恍然大悟过来,“我说的是我来杭州教小姑娘们吹笛子,靠在榻上随便点拨几下就行,我是来养病的呀!江小哥你什么意思啊?你年纪轻轻的,脑子里怎么全是龌龊事儿?”
江白涟的脸红得连他黝黑的肤色都遮不住:“我……你……你明明是故意说那种话的!”
“哪种话呀?我怎么不知道?”绮霞笑嘻嘻地贴近他,江白涟急忙往旁边一缩,却忘记了自己正坐在栏杆上,失去平衡后一仰身,噗通一声就掉入了水中。
众人都知道他水性好,也不在意,绮霞更是靠在栏杆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从水中冒出头,朝他挥挥手绢,莞尔一笑:“江小哥你这着急忙慌的模样,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江白涟气急败坏地抹了一把脸,狠狠瞪了她一眼,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远远游到船后去了。
“你逗小孩儿干嘛呢?看把人急的。”阿南无奈笑了,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放过江白涟。
卓晏也赶紧将她拉回了船舱,等出来后,拿了一张渤海地图摊在桌上。
江白涟此时才悻悻从船尾上了船,按照卓晏的招呼在桌边坐下,只是脸上依旧有些别扭。
“江小哥,咱们说点正事。”卓晏指着图上海峡最狭窄处,说道,“你看,这是渤海与黄海交界处,登州与三山海口如双臂伸展,扼住入海口。此次我们的目的地蓬莱阁,便在海峡最窄相望之处。到时还请你先下水探路,熟悉熟悉水况。”
江白涟定定神把绮霞抛在脑后,研究这幅渤海地形图,问:“我多在东海黄海这边打渔运货,东海多浪,黄海多沙,不知渤海那边如何?”
卓晏道:“渤海三面被山陆所围,入海口小,浪潮平缓,加上黄淮泥沙堆积,海水很浅,相比东海来说,我们下去肯定要安稳许多。”
阿南端详这海图,笑问:“怎么,又要下水?”
“这次就是冲着下水才去的。你们猜怎么的,在东海水下发现那幅石雕之后,朝廷紧急调派人手下渤海打探,就在蓬莱阁与三山海口相望之处、海峡最正中间稍偏西北,发现了与钱塘湾下方几乎一模一样、但规模却更为巨大的一座水城。”
江白涟回想杭州水下那座城池,再想到渤海湾水下居然有座更大的,不由咋舌。
而阿南忙问:“也有青鸾和高台?”
“不知道。因为城池更大、海水又没有东海清澈,所以在城外看不清楚。下去打探的水军也看到了青鸾水纹,本想从上面游过去,却与杭州水军一样,被其所伤,无法接近。”
阿南一拍桌子道:“这倒正好了,在钱塘湾受的气,咱们正好从渤海湾找补回来!”
第93章 血海蓬莱(3)
杭州到应天,走水路不过两天。
船从运河过太湖,又入长江转秦淮河,沿应天通济门进了东水关,便是六朝金粉地。
绮霞不适应船上生活,闷了两天整个人都瘦了,眼看前方终于到了桃叶渡,她欣喜地拖着虚软的双腿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