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朱聿恒来杭州寻她,自然早已将东西准备好。那是一根细细的金丝,顶上结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在他的指尖微微颤动。
日光与波光汇聚在他们之间,细小的金光与珠光在他们中间闪烁不定。而阿南的眼中闪耀着比它们更亮的光彩:“袁才人所戴宫花的花蕊!”
毕竟,她当时留心过袁才人那艳丽逼人的装饰,自然也记得她头上那朵金丝为蕊的绢花。
“对,袁才人是在高台遇刺的,为何首饰会在桥上残破掉落?我想这或许就是袁才人独自跑去高台的原因。”
阿南点头沉吟片刻,道:“来杭州的这几日,我也反复将当日情形推敲了许久。这两桩案子最诡异也最重要的地方在于三点:一是苗永望怪异的死法;二是袁才人跑到高台的原因;三是刺客消失的方法。而寻找线索的关键,我认为瀑布那两次暴涨必定值得研究,你命人查看过了吗?”
“诸葛嘉带人查过了,山下水车和山上蓄水池都毫无异常。不过他提出另一个思路,刺客或许是当时在左峰的人,先用瀑布制造混乱,然后沿着那具水车潜入右峰行刺。”
“这不可能。事发后我立即去查看了水车,那具巨大的龙骨水车虽可容纳比较瘦小的人,但一是翻板由硬木制成,坚薄锋利,进入的人或东西必定会被绞得血肉模糊;二是一旦有大一点的东西进入,这水车必定会卡住停止。但事发之时,瀑布水并未停过,因此可以肯定,这水车没有出过问题。”
说到这里,她惊觉朱聿恒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脸上,未曾瞬视。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朱聿恒凝视着她,缓缓道:“阿南,你有点着急。”
急着下水,急着交代水下情况,急着解决应天的案子——
大概她是,随时准备,急着离开吧。
“难道你不急吗?”阿南鼓着腮反问他,“还想帮你早点解决问题呢,看来我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了?”
他转开了脸,目光微冷,说道:“欲速则不达,太急了往往思虑不周,一切等上岸再说。”
阿南自然也知道自己太露痕迹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压下脸上的急躁,可手指还是不住地在栏杆上弹着。
朱聿恒取出袖中的九曲关山,慢慢地解着。在微微起伏的船身上练习毫厘不差的掌控力,显然比在陆地上更难了十倍百倍,但他的手异常稳定,影响倒也不大。
“阿言你进步很大啊,看来离你解出那支笛子已不远了。”阿南撑着下巴欣赏他绝世无双的手,夸奖道。
朱聿恒略略抬眼瞥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船即将靠岸,码头的水波冲击得船身更加颠簸。朱聿恒抬手按住了九曲关山,将它收入袖中。
就在下船之时,阿南忽然皱起眉,抬手试了试迎面而来的风,低低道:“风向变了。”
朱聿恒看着她,不解其意:“风向?”
阿南收回手,道:“让水军做好准备,如今是夏末,风却忽然自东北而来,怕是旋风的边缘已到此间,大风雨(注1)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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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大风雨,这里指台风。
第79章 琉璃业火(1)
朱聿恒此次是微服而来,所以杭州府衙不敢大张旗鼓迎接,只有知府率了几个要员,与卓晏等人在码头等待。
船一靠岸,一群人便诚惶诚恐笑脸相迎,个个提督长提督短的,让阿南暗自觑着朱聿恒好笑,也不知道这位大爷什么时候才肯与自己坦诚相见。
再想了想,这样也好,毕竟阿言要是真成了殿下,到时候场面可能不好收拾。
“有空去驿馆找我。” 阿南对朱聿恒挥挥手,懒得去看一群男人觥筹交错。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朱聿恒略点了一下头,看了卓晏一眼。
卓晏会意,立即便跑到阿南身边:“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店!”
卓晏这个纨绔子弟找的店自然名不虚传。
“来,龙井虾仁东坡肉,这家厨子做得最好的菜,你尝尝看。”
“你怎么过来陪我?在官场上多转悠转悠呗,说不定能重回神机营谋个差事。”阿南吃着鲜嫩的虾仁,笑笑看着他,“你看你整天瞎晃悠,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卓晏笑道:“一样的一样的,我把你伺候好了,提督大人一开心,我不就有着落了吗?对了,我一上船就晕所以今天没出海,听说当时情形特别危急?”
阿南心有余悸道:“确实,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送命了呢,幸好阿言带人及时赶到,把我救下来了。”
“那可算万幸。提督大人一到杭州,听到你出海了,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立即调船赶过去了!你是没瞧见他当时那焦急的模样,杭之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