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一紧臂环,她手中的流光破水疾射,那光华压过了周围所有粼粼波光,如同新月光辉,在扑过来的鲨群中耀眼闪过。
周围所有的鲨鱼,几乎同时挣扎扭曲,血箭齐迸,将她的周身染成血海。
阿南不敢置信地在水中睁大了眼睛,自己都不相信这薄薄的流光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周围的鲨鱼扭曲挣扎着,大股大股的血箭从鱼身上疾射而出,一时间她周围的海水全部被染成猩红,如坠血海。
只迟疑了一瞬,阿南便立即竭力打水,冲出海面。
鲜血消失洇没的边缘,碧蓝的天光之下,粼粼的波光笼罩着她眼前的世界。
大批手持机括的水军,正成群结队向她身处的海域游来。即使这边大群鲨鱼聚集,也挡不过他们密集发射的水弩与鱼叉。
在那如同暴风骤雨般射来的武器中,水下顿成血腥屠杀场,几乎染红了这片大海。
冲破这片血海,她浮出水面,脱离了梦魇般的地狱。
日光穿透云层,笼罩整片湛蓝大海。阿南大口喘息着,因为晕眩而眼前一片朦胧。
迎着上方虚幻的光晕,她看见站在船头俯瞰她的阿言。
日光反射着水波,荡漾在他的周身。他蒙着一身潋滟光华,伫立在船头等待着她。
而她从暗黑与血腥中奋力游出,向他伸出双臂,冲破阴寒的水中,紧紧抓住了他伸来的,温暖的手。
第78章 远山鸣蝉(3)
朱聿恒紧握住阿南的双手,将她从水中拉出。
她在水下呆久了,又与群鲨搏斗脱了力,此时脸色发青,身体冰冷僵硬。顾不上烈日暴晒,她倒在甲板上松开水靠的带子,大口喘息着,摊平四肢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
刚刚在船上水下指引众人时,她一副霸气强悍指挥若定的模样,此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条死鱼一般躺平,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但周围没有任何人敢嘲笑她,只有朱聿恒站在她身旁,等待她缓过这口气。
直到眼前阴翳过去,阿南才慢慢坐起来,被朱聿恒搀扶着回到船舱。她将紧裹全身的湿水靠从身上艰难剥下来,擦干身体,换上干衣服。
夏日炎热,她带出海的是细麻窄袖衫子,吸湿易干,海棠红的颜色衬得她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打开胭脂盒子,阿南沾了点胭脂晕开,让自己的唇色显得精神些。
朱聿恒敲门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了居然还在化妆,不由皱起眉头。
阿南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又给自己的脸颊打了些粉色:“脸色太难看了,我死都要死好看些。”
可惜朱聿恒并没有注意她的妆容,目光只落在她左颊和脖颈红肿的擦伤上。
她被衣服遮住的身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未曾被人察觉的伤痕。
他的目光与她在镜中交汇,他看见她的眼睛在水下太久而布满了血丝,疲惫微肿。
他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为何要如此逞强?我让你等待你不等,这么急着把自己的命拼上吗?”
阿南听他这质问语气,本想问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但抬眼看见他眼中的关怀与焦急,不知怎么的心口一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应道:“是是是,我知道错了。”
这没正经的样子让朱聿恒不由皱眉,哼了一声,端起旁边的碗递给她。
阿南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姜茶,正好驱寒。
她捧在手里慢慢喝着,朝着他微微而笑:“阿言你可真贴心。”
朱聿恒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而她得意忘形,凑到他耳边低笑道:“这次你护主有功,我回去好好犒劳你。”
朱聿恒别开头,正不知如何对付这个惫懒的女人,目光却扫到她妆盒中的一支螺黛。
他看着这支泛着暗青微光的螺黛,问她:“你用的是什么眉黛?”
阿南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随口道:“金兰斋的远山黛,怎么了?”
“二两银子一颗的那个?”朱聿恒的眼中含着她看不分明的复杂情绪。
阿南笑一笑,随手拿起来对着镜子描了描自己的眉:“怎么了,怕我用不起?”
可惜她在水下太过疲惫,手有点虚软,眉毛画得不太像样。她叹了口气,拿绒布沾了点面脂,将眉毛又擦掉了。
“怕你麻烦大了。”朱聿恒望着她绒布上的颜色,道,“那朵留在苗永望身边的青莲标记,和描在行宫亭子上的那朵青莲,都是用远山黛画的。”
“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的。”阿南回头看他,“这么说我又在现场,又用的是同样的眉黛,嫌疑很大?”
“非常大——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越绮霞,成为最大嫌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