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爱她(37)
外婆摸摸祝玉的脸,“我们珍珍最近累坏了,小脸都瘦了,福牌戴好,一会吃饭去,可得多吃点。”
祝玉开心地笑,“嗯,那一会吃饭我请,我今天刚拿的奖金。”
“我们家珍珍就是厉害!”外婆的教育模式是永远夸。
严厉的是外公,和善的是外婆,但两位老人家相处,往往板起脸来不理人的是外婆,说好话服软的是外公。
外公患病那段时日,外婆好像终于有了一个老年人的特性——唠叨,她一天要和外公说好多话,言语温柔,眉眼常常笑弯着,有好多好多耐心对病中疼痛难忍的外公。
外公走之后,袁雪提出要外婆跟她们一块住,也多出去散散心,外婆想了想便同意了,只有祝玉知道,外公在弥留之际也是很想祝嘉这个小孙女的,她想去照顾祝嘉。
后来因为祝玉出事,外婆又坚定地回来照顾她。
祝玉的手拖拖拉拉一直到大一快结束才完全好,外婆是在大二刚开始生的病,那段时间她常拉着祝玉的手,说还好珍珍长大了,不至于无依无靠,说给珍珍留了张银行卡,是她和外公小半辈子的存款,留着给珍珍做嫁妆。
外婆边说边流泪,抓着祝玉手腕处的伤疤流泪,抱着祝玉时,也会轻轻地抚摸她的背。
祝玉知道她在抚摸什么。
她小时候因为洋葱过敏,背上和后腰处也留下了一片疤痕。
老人家病糊涂了,一直以为祝玉是小时候没人要被欺负的小可怜。
偶尔清醒,外婆会说很多的话,“你知道我和你外公为什么给你起名叫珍珍吗?”
“因为你不是没人要,你是外公外婆最珍贵的外孙女。”
“别哭,我马上就能和你外公团聚了,将来你想我们了,就往天上看看,我们就是你能看见的那两颗星星。”
“给你留了好多钱,还有那套房子也早早地过户给你了,珍珍,永远不要担心没钱花没地方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你外公会一直在天上守护你和嘉嘉的。”
“别怪你爸妈...”
......
祝玉那段时间流了太多眼泪,她一分钱也不要,只求医生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把外婆的病治好,可是不行,外婆年事已高,动手术风险太大,尽管医生已经在考虑用先进技术进行手术,可外婆还是因为感染没能等到新年就走了。
外婆走之后没多久,疫情爆发,县城的房子三室两厅,祝玉一个人住,一个人做核酸,一个人搬物资,除了上网课就是开着电视发呆。
祝嘉倒是经常打电话,袁雪和祝杉林也会说上两句,一家四口隔着屏幕,往往是祝玉先借口有事挂掉电话。
她住在没有外公外婆讲话的房子里,生活在失去他们关心的生活残骸里,做的饭菜式一样味道寡淡,她就这么待着,任凭害怕、恐惧、焦虑劈头盖脸地来,被吞没也不呼救。
她就这么待着,等她亲生的爸妈偶尔想起她,能给一些爱和关怀。
那一阵她老做噩梦,梦里她回到六七岁,袁雪坚持让她去市里读书,把她送到亲戚家借住。
袁雪送她过去的时候说小孩尽管教育,告诫祝玉好好听话。祝玉拉着妈妈手不放,问什么时候回来接她。
那年祝嘉刚满一岁,祝杉林辞了工作决定要和曾经的朋友出去创业,袁雪自然一块过去,祝嘉太小离不开妈妈,因此也一块过去。
只有祝玉被留下来。
那个亲戚是袁雪的表哥,家里两个孩子,比祝玉大的欺负祝玉,比祝玉小的要祝玉照顾,她和妈妈打电话时那家人还要在旁边听着,偷偷在学校小卖部打电话也会被袁雪斥责不听大人话。
可能真的是太小,也因为袁雪说过的话,她被抢衣服,被随意打骂,从来都是默默承受。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不能吃洋葱,有一阵街上很多小摊卖,祝玉在亲戚家一向都是最后一个才吃饭,只能吃剩菜。这样天天吃,身上一直起红疹子。
那是冬天,她说身上起红疹,表叔表婶根本不在意,就给她扔了个止痒的药膏让抹。
身上的红疹大片大片长,还有一按就会瘪的肿泡,蔓延到脖子,祝玉上课不敢抬头,被老师发现单拎到办公室,问她怎么了。
小孩太无知,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哇”的一声哭出来,磕磕巴巴地背外公的电话号码。
刚好赶上外公来市里送货,祝玉本来过敏就已经很严重了,加上害怕一哭喘不上劲休克了被送到医院去的。
外公打电话把祝杉林和袁雪痛骂一顿,那家亲戚也翻了脸,刚好祝杉林挣到第一笔钱,外公拿了自己的积蓄加上这钱在县城买了房子,接了祝玉去住,给她在附近找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