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爱她(25)
再醒来,床边的人是夏之舟。
夏之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祝玉记得她昏迷之前听到了夏之舟的声音,也看到了夏之舟的身影,之后的警车、救护车鸣笛,都随着深陷的泥地、冰冷的树林留在梦里。就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沈行雨的恋爱、跨年的烟花、夏之舟的告白、檀寺后面的争吵都是一场梦,梦醒了第二天天亮了,她也还活着。
她的梦醒了,夏之舟的梦还在挣扎,梦里他回到急诊室的手术室,周围有好多病人,来来回回的人都很急,有人把他撞倒。再站起来,医院的白就变成了血红。好些人对他说节哀,说别伤心,说完就走,换下一波人来安慰他,继续重复让他节哀,让他别伤心。
有一台担架往他这个方向走,担架上面盖着白布,可是没用,那人流的血浸透白布,多到盛不下,顺着担架一角往下滴。路过担架的时候,前面的护士可怜这个跌倒在地的小孩,“要不要给他看一眼?”
他这才跪起身,着急去拉那人的手臂,还是热的,他想告诉医生,还是热的。可是他力气太小了,后面的护士一推他就倒,轻易松开紧握的手。
“快走吧,别吓着小孩了。”
“别走!”
夏之舟猛地惊醒,额头的汗滚落到眼角,蛰的他一皱眉。
“擦擦。”祝玉小声说。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之舟立即坐近一点,“头还疼吗?渴吗?医生说可以喝点水。”
“嗯。”
夏之舟拿棉签蘸了水一点一点擦她的嘴唇,祝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有点酸,“多傻啊你,那么危险,我一个人掉下去就算了。”
夏之舟捏捏她眉心,把人的眉头抚平,轻声说,“算命的说我命硬,死不了,我把咱俩绑在一块,所以我们两个都好好的。”
把水放到旁边时祝玉偏头看了一眼,那里放了一把五彩的小糖果。
“哪来的糖啊?”
“外面一个小孩,打针哭的太惨了,往我这边跑,抱我的腿,我哄完之后她妈妈从糖袋子里给我抓了一把。”
“夏同学好大的魅力啊。”祝玉笑。
“没有。”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祝玉,但说话声线颤抖的是夏之舟。
夏之舟应该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祝玉下意识想抬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手还包着,而且,似乎没什么力气。
祝玉隐约开始担心,她想起秦月说自己手暂时不能动,想到自己醒来两三次了,对自己的情况还不了解,于是她问夏之舟,“我记得,我快撞到石头的时候伸手去挡了,然后又撞出去了,我的手没事吧?”
第11章 11
祝玉醒之前,夏之舟坐在她身边,想了无数个说辞。祝玉醒之后,夏之舟只说的出口三个字。
“对不起。”
他最讨厌医院和谎言。
祝玉有片刻的失神,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眼前一向冷静自持的男生手在抖,祝玉右手在包着,他的手搭在床边,曲起的指节展开又蜷起。
他不敢碰她。
祝玉看夏之舟一滴泪落下,他跟着眼泪一块低下头,祝玉反而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手已经断了,这太残忍了吧。”
“没有,”夏之舟摇头,声音沙哑,“珍珍的手没事,只是,”
祝玉接了他的话,“没事,只是以后不能画画了,是吗?”
男生很轻地点了下头。
祝玉抿着嘴笑了一下,气声抽动着胸腔起伏,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没关系,除了画画,我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弹钢琴吗?不能再画画,更不能接着弹钢琴了。
祝玉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还可以来。
她还没过十八岁生日,还活在校园独有的乌托邦里,还不能冷静理智地接受这个残忍的真相。
一时寂静,谢川查房时路过这边,把祝玉手部的情况全部告知了她。祝玉表现的很平静,问他,“那我肚子这里...”
“腹部和头没有大碍,安心静养就好了。”
谢川查完房之后,迟温和沈行雨一块进去,这件事是他的错,一句对不起迟了这么久才说出口。
他没想解释,只一个劲地道歉,说对不起,说是他的错,说祝玉的医药费他全出,说以后再也不和沈行雨吵架。
沈行雨站在一边,她今天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你们两个都离近一点,大声说话有点累。”
祝玉没说接受还是不接受道歉,只让他们两个向前一点。
夏之舟刚在谢川进来之前坐在她右边,这会又换到了她左边,想说的话重又回到他的大脑,手部神经也终于得到指令,向前去握祝玉输液的左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