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爱她(122)
六年已过。
夏之舟往婚房去。
祝玉一袭婚纱,化妆师正在帮她佩戴头纱,祝嘉和沈行雨都在,听到门开的动静,祝玉回头,脸上有浅浅的笑。
恍然回到他们初见,她也是一袭白裙,笑盈盈的。
夏之舟的心猛然一跳,随之四面八方的暖空气都涌过来,心间满到溢出的情感自然扩大形成一道温暖的包围圈,堪堪圈住他们两个。
岁月依旧人亦未变。
夏之舟这么久的坚持,死撑着不让最后一丝可能磨灭的坚持,更像是嫩芽破土而出前得以窥见天光,却无法真正享受阳光雨露的挣扎。
现下破土而出,天光大亮,安全又充足的氧气充盈在这个圆圈里,嫩芽飞速生长成簇簇花朵,花瓣飘扬,是他和她幸福生活的开始。
他死而无憾了。
婚房外,一门之隔,沈行雨挽着祝嘉,笑说,“这样好了,终于等到你姐姐结婚那天了,往后我们都会幸福的。”
祝嘉撇开她的手臂,冷脸道,“你的幸福,是消耗我姐姐才得以维持下去的。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她的痛苦,你永远能视若无睹。”
她姐姐,是个多聪明的人,画画、学习、弹琴哪一项都是好的,只要她感兴趣,没有学不会做不了的,性格又好,坚韧柔软,是祝嘉心里永恒的太阳。
唯独在情意上,是她们身为家人做的不够好,才让她在家人之外更加执着,友情,爱情,却都又抛弃了她。
祝嘉根本没办法劝说自己“算了”、“不要这样针锋相对”、“换个思路这样也是为祝玉好”、“就这样息事宁人大家都好做一点”...
她一定要坚持,如果连她都不为她姐姐讲话,如果连她也默认她姐姐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被伤害。那她真的对不起外公外婆,对不起她姐姐这么多年对她的好。
如果哪天她姐姐醒了,发现所有人都在骗她,她会不会更绝望?
大喜的日子,没有人不高兴,祝嘉擦了眼泪,她摆脱沈行雨,下楼去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面翻出一张纸,带进了随身的包包里。
礼堂很大,人却不多,祝嘉坐在第一排,夏之栩坐在她旁边。
“逝者已逝,生者可以难过悲痛,却不能过度自责,最终自我伤害,这不对,祝嘉,我想你明白,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场婚礼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祝嘉,所以夏之栩什么也不做,从家里出来就是他开车带着祝嘉到礼堂。
“死亡最强大的力量不在于它能让人死去,而在于让留下来的人不想再活着,你不怕你姐姐再做傻事吗?”夏之栩半劝说半威胁道。
“不是的,它还可以让活着的人更加珍惜当下,珍惜生命。”祝嘉相信她姐姐,“我姐姐会变好的,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会做一些过激的事,只要我们好好陪着她,她最终会走出来的。”
“多久?”夏之栩反问,“冬去春来,一年已经过去,她有好些吗?你有真的在为她好吗?不是每一种痛都可以说得出口,更多的是有苦有痛有血有泪却说不出,像哮喘病人遇上棉絮,小小一团棉絮,堵住一切生机,越是想努力大口呼吸拯救自己,越是在加快速度把自己憋死。”
“这是短痛,是自我折磨,长痛的更多,对自身也更残忍。你忍心看她一辈子陷在一个泥潭里,静待不行,挣扎没用,没人来救不行,有人来救也没用,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沉入死亡。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着你姐姐这么痛苦吧?”
“祝嘉,你现在年纪还小,爱情不是生命里的全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死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姐姐无论对夏之舟是恨,是喜欢,她能活着才是最好的,何况她现在是幸福的活着。”
祝嘉望向他的眼神复杂,心说你没资格判定别人幸不幸福。我宁可要我姐姐怀念一生,孤独一生,也不要她被欺骗一生。
她看着夏之栩,嘴上说我知道,手中却捏紧了手包。
“下面我们有请新郎上台!”
目光移到台上,夏之舟今天真帅啊,意气风发,意满志得。他注视着他深爱珍贵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祝玉刚站定,夏之栩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他低头去看,祝嘉趁机上台站在了两位新人中间。
她对台下微微颔首,诚恳有礼地微笑,“很抱歉,我这个证婚人没有在两位新人上台之前就站定。也很荣幸,我姐姐能答应我做证婚人。”
她一句话让台下焦急的袁雪止住脚步,祝玉显然很宠这个妹妹,她想做什么都随她,袁雪尴尬地坐下,夏之栩看弟弟微微摇头,也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