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月亮坠落(9)
程亦反问,“那你会觉得我丢脸吗?”
“不会。”
那个寸头男孩笑起来,痞气中尽是洒脱,随手将她揽进怀里,“哭和笑都是人发泄情绪的表现,谁说大男人哭就丢人的?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我没有那种东西,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情绪发泄出来我他妈快活。”
“发泄完我又是一条好汉,该怎么活怎么活,连别人哭都要去笑话几嘴的人才是真的没品。”
说完,他低头的神情认真了几分,左耳垂的耳钉闪烁。
“小月亮,我没见过你哭,是一直没有难过的事,还是不想让我看见?”
宋望舒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程亦盯了她几秒,笑起来,“行,我就当你没有。”
“我希望我家小月亮是真的没有难过的事情。”
...
第7章 他才是个艺术家
宋望舒连哭声都不敢溢出。
母亲在五岁时就开始洗脑式的教育她,“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除了浪费时间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有这时间你都能练完一幅控笔了。”
他们各执己见,或许都是对的。
可她做不到不哭,也做不到痛痛快快的哭。
手机那头的声音早就停了,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她极力平息下自己的呼吸声,才轻声开了口,“程亦。”
“我在。”他的声音比刚才还哑,但听上去已经平静了很多。
大抵是发泄完情绪了。
宋望舒喉间像是被手掐住,令她说话很是困难。
可再困难她也还是缓慢的出声了,“我才说的话,你就忘了。”
明明三年没有任何联系的人,一见面就像从没忘过一般。
依他的性子,自己走后他该秉着快乐至上的态度,要么找下一个,要么如从前一般经营好生活。
她知道外人对程亦的评价,最多的是说他厌世,随时臭着一张脸,声音懒倦,什么事都不太上心的样子。
他的人生好像就秉着‘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原则,非常合理的得罪过不少人。
可宋望舒知道,他内心是极其浪漫的。
他会在院中亲手种花,会脑子一热立马就翘课带她去北极看极光,两个人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冻得鼻子耳朵通红。最后极光没看到,他骂骂咧咧打了几个电话,让人送了一堆烟花过来放,拥着她在北极看了一场绚烂浪漫的烟花雨。
那天的结尾是带着她和那些被烟花吸引过来的热情友人,围了个篝火欢歌载舞。
这样的人,生活怎么样都不会平淡的。
宋望舒曾为程亦画过一幅画。
那是她这辈子最满意的一幅。
背景是他在北极放的那场烟花,他在光影下的回眸,俊朗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单手插兜,嘴角的笑容肆意。
画完后,她一笔一画写上自己对他的印象。
——“我的身体身处于黑暗,可我灵魂肆意且滚烫。”
她将那幅画记在心里,然后点燃火,灰烬被风一扬,在黑暗中落到她的白裙子上。
看着那小簇火光,宋望舒学着他的笑扬起嘴角。
可惜,她早已经行尸走肉。
和程亦在一起的那三年,仿佛是她漫长人生中偷来的一场梦。
他才是个会生活的艺术家。
她感谢他,羡慕他。
祝福他。
程亦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他声音低到有些委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啊?”她轻声叹息,“我早就忘了。”
为什么有人能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这么残忍的话?
“......”
他这次沉默了更久,最后和在餐厅里的回答如出一辙。
“哦,随你。”
她再次重复,“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我说的随你,是随你怎么想。”他说,“反正我不听。”
宋望舒无声笑了一下,眼角泪痕被风干,最后也回他一句,“哦,随你。”
好像意识到她要挂电话,程亦急切的喊她,“宋望舒!”
“嗯?”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走?”
她可以有很多种答案,宋望舒却给了他最无情的那个。
——“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说的亦是实话。
那天之后,程亦没再打过电话,两人也没机会再见面。
宋望舒觉得生活就该这么继续如提线木偶般活下去。
心头毫无压力。
除了画画的时候。
宋澄催得越急,她的应激越来越严重。
到最后,她险些在失控中点火将自己烧死在画室。
或者说,已经点了。
因为防火警报做得太好,只是烧了几幅画,宋望舒就被管家砸开门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