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住在我梦里(63)
沈梓溪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述说着挑乐器的方法,以及城北有名的乐行。段凌波愣愣地听着,思绪跟脱缰的野马般,一下子蹿到了从前往返于她家和学校的那条街道,还有街道尽头的那家乐行。
从前她不怎么在意,每天放学回家,经过他家店门也不会停下一步。后来看过他表演,听说他爱弹钢琴,路过时,总会不自觉往里头瞅上两眼。
她发现店老板是个中年文艺大叔,戴一副宽边眼镜,头上扎一个小揪儿。大叔时不时地就会在里头弹弹琴、拉拉二胡什么的。段凌波听他弹过《克罗地亚狂想曲》,也听他弹过《欢乐颂》,曲调欢快激昂,时常振奋人心。
那天宁江下大雪,段凌波因为临时被老师喊去办公室,耽搁了一些时间,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慢悠悠地走在街上,盯着漫天飞雪,脑子也跟着放空——
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温柔,冲着某个方向说:“过来。”
段凌波条件反射般抬起脑袋,朝前望去,她看到他穿着白色棉服、黑色牛仔裤,个子高挑,小腿精瘦笔直。他朝斜后方招了招手,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生立刻朝他奔去。
陆生尘牵起女生的手,满脸笑意。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石头猛地砸了一下,又疼又酸。视野也好像虚化一般,变得模糊一片,怎么都看不真切。
段凌波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和,目光直视前方,平静地朝前走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家乐行。
那天大概是真的失落,所有人都好像存心跟她作对似的,她听到店老板在里头拉起了《风居住的街道》,人不受控制地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边走边哭,像个傻子。
她从来没有那般情绪失控过,止不住地掉眼泪。比起之前加好友的错误、送礼物的心酸,那一刻带给她的感觉,好似当头一棒,是实打实的难过。因为她知道,陆生尘不再是她的幻想,他属于别的女孩子了,真真切切地属于别人了。
那天雪下得很大,路灯光线稀薄。风呼呼地吹着,雪花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落雪的天气里,寒风凛冽,段凌波一个人站在凛冽寒风里望着不远处的两道背影,泪流满面。
眼泪是滚烫的,可是也会结成冰。
那之后不久,她就听同学说那个女生名叫卫听南。
再不久,她不再愿意听到陆生尘与那个女生的名字。不断将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成日忙于做题,不再分心想陆生尘。
之后,也不知是真的忙到没空想他,还是因为害怕想起他而将自己变得异常忙碌,她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惦记他。
段凌波深吸一口气,猛吸了一口星冰乐,冰凉的感觉自嘴里滑至心底。
原以为时过境迁,自己早就想开了,再次想起那些过往,那段埋藏在心底最幽暗角落的生涩往事,疼的感觉竟然未曾减少半分。她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忍耐,学会了不再钻牛角尖,想起那些事,竟然还会觉得难过。
这让她很失落,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沈梓溪说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抬起手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凌波。”
段凌波抬起脑袋,迅速收起不该在此刻生出的情绪:“怎么了?”
沈梓溪转动着杯里的吸管,扭头问她:“我说,你昨天和谁约会呢?那么晚才回寝?”
她以为这茬早就揭过了,没想到过了一晚上,又被这个平时神经跟下水道一样粗的家伙给想起来了,段凌波不由得抿了抿唇,否认道:“不是约会,真的只是在图书馆里看书。”
“是吗?我不信。让我猜猜看,那人是语言系的吗?你们葡语系的?还是德语?看你表情不对,嗯......难不成是我们系的?”沈梓溪这种粗线条一旦嗅到八卦气息,便会如同蚊子嗅到人体皮肤上的气味,对你纠缠不休。
段凌波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刚刚那股子情绪忽然烟消云散。她深知否认无用,无奈地抓了把头发:“哎呀,你别猜了,就普通朋友,一个......傻瓜罢了。”
“傻瓜?”沈梓溪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被骂傻瓜的陆某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赶紧裹紧身上披着的衣服。
礼拜一要交的小组作业,周六下午才接到通知。室友因为听说附近游乐场开业,纷纷携女友跑去逍遥快活了。而陆生尘因为单身,加之并无游玩兴致,就没有去。
临时接到任务,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给马目去了个电话。
第一遍,无人接听。
他耐着心,又拨了第二遍。接是有人接了,但跟没人接并无差异。
陆生尘对听筒那端说:“老师给我们指派了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