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住在我梦里(57)
“你猜。”
要是别人,她也许就要破口大骂了,耍人玩呢?有意思吗?偏是面对陆生尘,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回:“十万?”
“还要多一点点。”
“那就100万?”
他摇摇头,也不让她继续猜了,直接公布答案:“一千万。”
他的眼神发亮,就像幼儿园得到一颗五角星,回家立马跟家长炫耀的小朋友,忍不住邀夸,行吧:“好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有这番作为,不愧是工商管理学院的。”
听出了她的打趣,陆生尘毫不在意。
段凌波看着他,心想,所谓天之骄子,大抵不过如此吧。有的人就是天生具有商业头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还想吃什么?随便点。”陆生尘对她说,颇有一种霸总对小娇妻说话的调调,有什么喜欢的,随便买。
段凌波被自己无端生出的想法逗笑,笑了笑,她说:“怎么,挣大钱了,所以任人宰割啊?”
陆生尘温柔地眨了眨眼。
不过她没再加菜,马目点的已经足够多了,她要再继续加,就是浪费地球资源了。
段凌波不忍心。
刚才没见她动筷子,陆生尘开始给她一一介绍菜品,不断地将菜盘子转到她面前。段凌波盯着眼前五颜六色的泰国菜,脑子里突然蹿过那个画面:
她妈妈问她要吃什么,段凌波指着菜单上的芒果糯米饭说:“这个吧。”
被母亲的男朋友制止:“别点这个,这个腻。”
她妈妈也顺着他的意思说:“那就不点这个了,换个其他的吧。”
段凌波想到那时候看过的泰剧,男女主总会喝一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汤,她又指了指冬阴功。被对面的男人看到了,出声制止:“那个又酸又辣,我们吃不惯的。”
吃不惯干嘛还来泰国餐厅?有毛病吗?段凌波把目光转向母亲,试图从她的眼里获取支持,谁知,她想都不想,便说:“换别的吧,我们都吃不了辣。”
段凌波在心底笑了声,再没点过任何菜。
后来吃到的都不是泰国特色菜,药味倒是都很重。段凌波就像小时候喝中药那般,一下一下地逼着自己往下吞。
汤类的热气氤氲,她仿佛被熏红了眼,忽然很想哭。但她极力忍耐着,眯起眼睛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装作一点儿都不在意。
“冬阴功要不要尝尝看?就是酸辣的,你可能不太习惯。吃不了也没事,吃点儿甜品。”陆生尘将段凌波从回忆中拉出来,把冬阴功转到她面前。
段凌波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尝了尝:“我觉得挺好喝的。”
“是吗?那就多尝尝。我以为你吃不惯的。”
“没有。”
后来她在里斯本生活,也跟同事去吃过几回泰餐。冬阴功的酸辣,芒果糯米饭的甜糯,味道仿佛同当年差不多,却再也没有当时那般滋味了。
大概是因为,那时身边有他;也因为,有人非常礼貌地在征求她的意见,而不是武断地替她做决定。让她觉得,这世界对她也不总是漠然的。
二人从泰国餐厅出来,路过一家花店。段凌波一眼就瞧上了入口处的仙人球,她看了两眼,想到自己并不擅于养花养草,还是不要嚯嚯人家了,随即撇开目光。
看到一旁的馄饨店,她猛然想起沈梓溪刚刚给她发的消息,让她给她带一份晚饭,不要辣,量也别太大。段凌波一眼就看中了这家馄饨店,对陆生尘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我室友打包一份晚饭。”
陆生尘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却胶着在花店门口的仙人球上。绿油油、满身是刺的玩意儿,一下子让他想到了他母亲的画。
兴许应该说,是他妈妈精神状况正常情况下的最后一幅画。
他妈妈陈因是印象派画家,作品多以景物为主。常年在外写实,画人间草木,画天地灿烂,就像她本人一样,活得美好、潇洒恣意。
在没被陆其铭伤害之前,她一直都活得很随性,有着艺术家的天真与浪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画不再是人间美好了,开始慢慢变得抽象,变得扭曲、挣扎。被铁链子拴住的向日葵,悬崖背后的乌云,三个人的婚礼以及长着人腿的狗……
从她的画中,陆生尘再也看不到美好二字。他渐渐觉得不对劲,但陈因却总跟他说,画家不能只局限于某个流派,要多尝试,多探索,发掘不同的美,这样才能进步。陆生尘将信将疑。
直到某一天,她在画室里画画,陆生尘倚在门边看她。陈因一边画画,一边对着空气说:“其铭,你看,这是我为你作的画,你有什么想法?”
她似乎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等到答复,脸微微转过来,目光呆呆地看向陆生尘:“其铭,你怎么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