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于她(225)
第92章
江笙那句话回荡在荆郁耳中久久不能消散, 整个晚上脑子里反复着的都是今天她激动愤怒厌恨他的画面,她是恨他的,哪怕最近的小心相处也没能挽回她一丝一毫的改观。
甚至在她心里多年前那个她已经被她自己全权否决, 她后悔了, 甚至嗤之以鼻。
荆郁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到走投无路的无望,她不眷恋过去也不想再跟他有未来。早就甩开了过去向前看。
可是留在原地永远不能挣脱的他怎么办呢?
十二月走完,孙春燕的一审也结束了。
新年来到的这一天江笙回了老家,不过也只敢远远的看着, 奶奶家的烟筒冒着烟,听说南南也回来了。
好想进去看看啊, 如果她跟奶奶说她根本就没考上大学, 之前的都是骗她的,自己觉得之前长得难看去整了容, 奶奶会不会气得不想认她?会不会满心的失望?
天飘起了雪花,江笙藏在路口拐角看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在国外那头三年,她没多余的钱搭在路费上,仅有的那点不是要用在陶晏巨大的看诊开销上就是要租房生存,能寄回家的那点也是硬省出的唯一的一点余钱。
后来情况好了,可也回不去了。
江笙摸了摸自己冻得冰凉的脸, 顺着眉骨摸到眉心, 缓缓向下, 失神地摩挲着, 还有哪一处像她?
叫她怎么能不恨呢。
那年她刚出狱,本打算来年再考, 虽然经过那么一遭身体垮了,但是心却更硬了, 那股浓烈到哪怕几经轮回转世都磨灭不掉的刻骨仇恨逼得她不得不重新站起来。
她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出路还是高考,后来,他们连这个路都要斩绝!
她记得他们一行人被逼着离开南城那天正下着暴雨,因王女士的关系,江笙没跟陶晏他们一起走。
后来听警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他们的车子要上高速的时候,从后方突然横插过来一辆货车,直接将他们的车撞了个侧翻,陶晏跟他妈并排坐在后座,因为王女士的位置在左侧直接受力点,所以她伤得最重。
而陶晏撞坏了脑子。
而她呢?江笙抬起头望向已经被白雪遮得严严实实的猫耳山,心都是凉的。
她得到消息匆忙赶往医院的时候路上被人泼了东西,那时候的脸和身上烈火灼烧疼得她撕心裂肺,恨不得将整张脸扒下来。
后来三人在医院住了不到七天时间就被医院告知他们的病情本院无法再提供治疗要他们转院,可是两个昏迷住在ICU一个重度烧伤却没有一家肯接收,最初收治他们的医院也硬是将他们赶了出来。
陶家动用关系找人协商了专机飞回春城,最终这也成了别人拉陶父下马的由头。
如今想来倒不知道谁欠谁较多,孙春燕因为对陶晏变态的求而不得而记恨她,撺掇着别人设计她,最后陶晏为了救她来到南城也折在了南城,甚至拉上了他的妈妈,不知道他醒来会不会恨自己。
因果相连但这罪孽究竟要谁来承受?
她扬起脸望空中簌簌而下的白雪,无力长叹,他没错,她也没错,却要为别人求而不得的贪欲一次次买单,所以到底是谁错了?
如果陶家没有追根究底非要讨个公道,如果陶晏没有来南城救她,如果她没有招惹荆郁,如果她没有来到南城也没有去春城,或者一开始就没有认识荆郁,那么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雪越下越密,她缓缓闭上双眼,任落在脸上的白雪化作晶莹一颗颗滑落,睫毛颤颤,回到这里真的好生难过啊。
恍惚间好像头顶被什么遮住了,她哪怕闭着眼都能感受上方的光亮被一寸寸遮住。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把暖黄色的大伞遮住了她的头顶。
而打伞的人却是她最不想见的那个。
她又轻轻闭了眼当没看见。
可荆郁就这样站在她身后,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站着。
雪愈下愈大,江笙不想跟他再耗下去,“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我应该问你。”
有时候她都忘了荆郁是不知道她的,是啊,她如今这副面容又改了姓名改了来历藏得那样深,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
荆郁并不生气,从后面踩着厚厚的雪咯吱咯吱得绕了过来,随意扫了两下一旁原木上的积雪就坐了下来。
“我是来找人的。”
江笙自然没有兴趣接一句“找谁”。
“可惜找不到了。”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完的惆怅,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影响他自说自话。
“十四岁的时候我来过这里,可惜倒霉啊,车开到荒野的时候就被人绑了,那几个绑匪看我是个半大小孩就没将我放在眼里,不过让他们失望了,第二天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了出来,走了一天一夜就来到了这里,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