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知道，程峰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信任她，如果她不开这一枪，那么今天死在这里的除了顾德凯，还有她。

明悦与顾德凯对视，一个是不忍和痛苦，一个是镇定与沉稳。顾德凯在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牺牲在他最爱的岗位上，他从不害怕，也从不退缩，在这个艰巨的任务上，他必须要配合明悦，只有保下了明悦，他们才有可能成功。

开枪吧，阿悦。

这是顾德凯无声的回应，如果他的牺牲可以换取明悦在程峰心中的信任，那么他死一万次都是值得的。

不忍，不甘，恐慌，害怕，挣扎，崩溃。

那种几乎要将她撕裂般的心情让明悦握着枪的手发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枪口有一天会对准她的师傅，这一刻她忽然不明白做警察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要让她的双手沾上同袍的鲜血，那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

“开枪！杀了他！”程峰在耳旁疯狂的嘶吼呐喊，明悦知道，他在逼她。

她快被逼疯了。

顾德凯沾染鲜血的唇咧开，他大笑着，嘲弄着，呐喊着，他说你们所有人都会下地狱，邪恶战胜不了黑暗，今天死了我一个，会有千千万万个警察持枪重新站起来，而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们终将有一天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陪葬！

砰！

枪声响起。

顾德凯闷哼着侧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左肩汩汩流出，他的眸光颤抖，恶狠狠地看向朝他开枪的人。

明悦不敢去看顾德凯的眼睛，她隐藏着情绪，娇弱地看向程峰，又揉了揉拿枪的右手。

“程哥，我都说了我不会了，这枪好痛哦，我的手都震麻了。”

程峰拉过明悦的手，心疼地吹了吹她的手心，“打偏了？没关系。”

程峰拿过明悦的枪，他搂住明悦，忽的一笑，宛如魔鬼的笑容让明悦猛地震住。

“我帮你。”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明悦瞳孔紧缩，侧站着的她从余光中看见缓缓倒地的顾德凯，以及他额间那个深色的黑洞。

……

程峰大张旗鼓地举办了庆功宴，在宴会上，他搂着明悦告诉大家以后明悦就是他们的大嫂，明悦笑容明媚，举杯与每个人碰杯，她听着下面的人一声声的大嫂，她知道，自己的卧底身份守住了。

酒过三巡，明悦和程峰说自己要去厕所，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回头，冲着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弟笑了笑。

站那么近，想偷听什么？

她说。

小弟走远了些，明悦关上门。

镜子前，伪装了一天的她卸下防备，她哭泣，颤抖，她跌跪在地上，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可她却只能无声呐喊。

这是一场没有声音的哭戏，她不敢发出一丝动静，甚至不敢大口喘息，脖颈上的青筋因为隐忍而爆起，一直蔓延到额头，奔腾的血液倒流，在这一刻染红了她的眼睛。

现场的所有人都跟随着明悦屏住了呼吸，宋景淮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秦栀可，心中掀起了狂风骇浪，震荡久久不息。

“卡！”

拍摄结束，秦栀可闭上双眼，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五点二更

感谢在2023-06-27 10:32:38~2023-06-28 08:4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斐宝 4瓶；cen人 2瓶；48330910、阿辰好哥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温柔

◎爱情是一件来得毫无征兆的东西◎

秦栀可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还在浑身发抖, 这是一场消耗极大的戏，因为不能发出声音，肢体的控制力就需要比平时更强, 她靠在田笑笑怀里, 缓缓睁开眼睛，还未退却的泪水顿时如雨落下。

为了这场戏，秦栀可几乎从一周前就开始准备，早早地让自己进入角色卧底的状态，也正是因为这样, 一向出戏迅速的秦栀可这会儿却没了那么强的出戏能力, 她被人扶着站起来，感到手脚一阵发麻。

“还好吗？没事了没事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安慰着秦栀可，刚才的这场戏是一遍过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震撼，甚至不少人也湿润了眼眶。

田笑笑抽了一叠纸巾给秦栀可, 秦栀可接过，按在眼睛上, 泪水很快将纸巾浸透。

很少夸奖演员的彭金生在喊卡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忍不住夸赞起这场戏，周围的人为秦栀可鼓掌, 表扬从四面八方而来。

秦栀可疲惫又虚弱，她轻轻地牵了下嘴角，回应了大家的夸奖。

现在的她根本感受不到有多么开心, 她无法从明悦这个角色中抽离出来, 她的身上仿佛驻扎了两个灵魂, 而属于明悦的那个灵魂将她的心脏死死掐住, 令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