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山主,你在赌。”
“那么千山君……”孟如寄贴在牧随丹田处的手掌微微用力,她没有拉动他的身体,却以这更紧迫的姿态,让牧随感觉,他们似乎靠得更近了一些,“你愿意陪我赌一场吗?”
牧随侧目,瞥了身后的孟如寄一眼,但见她唇瓣放在自己的肩头,话说得似玩笑,但神色却坚定又严肃,恍惚间,牧随竟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孟山主”的时候。
她自我封印于厚重又刺骨的冰霜之中。
冰霜里,她闭着双眼,没有表情,却也自有摄人威仪,天神已然绝于人世,但他却好似在那日又见神祇。
而那被冰封的冷冽之态,如今却又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而且。”孟如寄继续在他身后道,“你不是想知道内丹的使用方法吗?”
牧随眉梢一动。
“看前方,凝神。我帮你调动内丹力量。”孟如寄道,“希望我们运气好点,赌赢这条命。”
孟如寄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肩头,灼热了他的皮肤。
而她言语结束时,肩上的热气消散,复而带了些许寒凉,但很快,孟如寄掌心贴住的地方,便更灼热起来。
其实……
他可以不用听她的话。
不用赌的。
但在叶川的戾气如雨一般自面前倾盆而来时,牧随竟然真的未动。
“气随心动,法随意出。”孟如寄轻诵法决,跟着她的声音,牧随只觉丹田之中,似有泉涌,灵气自他周身溢出,在他与孟如寄身边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冲刷而来的黑色烟雾尽数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烟雾如急流,贴着看似摇摇欲坠的微光屏障而过。
危险中,他竟分神看向了身后的孟如寄。
孟如寄神色竟带着几分轻松,她甚至也分心,回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看,小随,我们赌赢了。”
不应该……
但牧随切实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牧随立即转过目光,他下意识的责怪身为悬命之物的规矩,但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他这个时候又能违背悬命之物的规矩——
他竟能控制自己,转头不去看她……
内丹的力量第一次在身体里轮转,他并非无能之辈,他也有力量丰沛用过经脉的时候,但这颗在孟如寄身体里呆了千余年的内丹,却带给了他完全不同于自己力量的感受……
一如她的掌心,柔软又温暖。
将他心底沉浸多年的躁动都抚平。
牧随在掉入奈河,找回记忆之后,他对孟如寄的触碰便不再那么渴望,或者说他近乎蛮横的压制了自己对触碰她的渴望。
然而此时此刻……
他却又好似变成了那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自己,只有一腔难以遏制的烦躁与杀意,被她轻而易举的抚平。
脆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戾气冲刷中,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最终,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结界,与戾气正面相抗。
对面的叶川似乎越来越吃力,他面容变得越发苍白,在黑暗的烟雾衬托下,更有几分将死之人的惨白。
“牧随,不能拖了。”孟如寄收敛神色,“再这样耗下去,对面那个人可就死定了。你感受一□□内的气息……”
没等孟如寄说完,牧随一抬手,心领神会的一道白光自屏障内凝箭而出,在戾气正中,飞速向对面的叶川刺去!
光箭飞过,带起的漩涡涤荡四周戾气。一箭穿心,将叶川带倒的同时,还将他身上所有的戾气尽数清除。
四周的光芒与颜色又被这一箭带了回来。
还是那个满是枯木的小坡上,叶川狼狈摔倒在地,他紧闭着眼,半晌也未睁开。
孟如寄却是知晓,牧随这一箭并非为了杀叶川而是为了救叶川。她颇有些意外的松开牧随,走到他旁边去打量他。
而当她手离开的那一刻,牧随的指尖动了动,他费了点心思,才控制住自己的动作,没有把她手掌拉回来。
“不愧是财可累千山的城主,这领悟力可以啊。我还没说怎么用呢。”
牧随低头,就盯着自己的手,不去注视孟如寄的眼神:“能感受到灵力在体内游走,我便能用。”他冷淡的回答,“你不是说教我内丹的使用方法吗?为何只引导,不教学。”
孟如寄摸了摸鼻子:“引导不就是教学吗?”
“那你教我,如何将内丹之力,‘引导’出来。”
“这……自然而然,发乎情止乎礼,没有窍门,我就这么使出来了。”
牧随看着孟如寄乱用语句的瞎掰扯,心里却没多生气,只将目光一转,看向那边摔在地上的叶川:“他醒了。”
孟如寄看了一眼,但见叶川身上戾气已除,双眼恢复清明,已经开始在趴在地上,挣扎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