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随仰头望了眼头顶的日光:
“是奈河里的那些光点。”
“光点?”
”只有在白日的时候,才会在这片草地上看见这般光景。”牧随望着面前的人,声色平缓,静静叙述。
“他们都是无留之地已经逝去的人,他们归入奈河,化为光点,向天际而去,经过这一段向上倒流的路径时,日光偏差,会将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都映射到这片草地上。”
牧随说着,孟如寄忍不住抬手,想去轻轻触碰身侧的男子,但她的手却似穿过午后斑驳的阳光一样,从男子胳膊里穿过。
紧接着,一阵烟雾波动后,男子的光影消失。
“奈河里……那些光点是这般模样……”孟如寄仰头,再看那些光点时,却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这是他们在这世上留下最后的余晖。”牧随看她,“你是最后见到这些人的人。”
“本来许多人见面,遇见就是最后一面。但你这样一说,倒还有些别样感受。”孟如寄望着草荫里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人影,道,“他们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他们。也算是一段奇妙缘分。”
孟如寄继续向前,她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人影,所以没有看见,在她身后,牧随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她穿过迷雾又走入阳光的间隙。
忽然间,孟如寄回头了,黑色的眼瞳映着透过雾气的光,带着朦胧望进他的眼瞳。
不知为何,牧随却似有些接不住她的目光,他微微别开眼去,但又好似有线牵着他的眼睛,将他的专注力又牵到了孟如寄身上。
他只能控制自己的眼睛没有看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余光不看她。
孟如寄却对这些心思一无所觉。
“你要寻的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应当也是个奇妙的人。她的要求恐怕不好达到。”她说。
牧随望着远方答道:“势在必得。”
“像我对你一样?”孟如寄顺嘴就说出来了。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的目的,梦里都在排练怎么撩拨牧随,这话接得也是十分的自然。
但这话说完了,牧随没有接茬。
潮气氤氲的草地上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牧随望着远方,但孟如寄不知为何,却总觉得他好像没有在看远方,她在沉默里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孟如寄不知道牧随此时在想什么,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个吻了……
微热的体温,干燥的唇瓣,特属于他的气味……
以及,大脑中,无法遏制的又冒出了那个字——
“办!”
“办!”
“办!”
孟如寄闭了闭眼,定了定神。
爱情好可怕!
撩拨人也好可怕!
她感觉现在她好像才是性格偏激,迷失自我,走向极端的那一个。
“哎!”后面,来自兔子的一声叫喊打断了孟如寄的情绪。
牧随和孟如寄看向后方。兔子抱着石头从叶川身上跳了下来:“石头说他不往前面去了。他说他不太想见到里面的那个人。”
“你也有怕的人?”孟如寄想了想之前莫离的表现,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牧随,“罢了,左右是我与他的争斗,你不去就不去吧。”
“我也不去。”兔子道,有些扭捏,“城主哥哥上次来的时候,我虽然还没有化成人形,但该记得的事情我都记得的,里面的妇人好可怕……”
孟如寄挑眉,目光在兔子和牧随之间转来转去:“你们上次来,有故事?”
“她给城主哥哥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他生吃了我!”
孟如寄闻言,一时哑然,目光又继续在他们之间转了一会儿。
“还好城主哥哥心善!没听,走了!”兔子如此感动的说着。
“说实话……”孟如寄小声问牧随,“他那时候要不是你的悬命之物,现在这日光照出的影子里面是不是还会有一只兔子?”
牧随瞥了孟如寄一眼,没搭理她,只对兔子道:“这一次你与我本不相干,不跟来也无妨,回逐流城亦可。”
言下之意,来去自由。
牧随言罢,转身继续向草地深处行去。
兔子听了有些难过,但并不多,他立马支着耳朵对牧随喊道:“城主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出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一定记得来找我!我就在这儿!”
牧随没有回头,就像没有听见。
孟如寄跟着牧随走了两步,打量他的侧脸,见他情绪是毫无波动,孟如寄问:“兔子算人吗?在你的抹杀计划之内吗?”
牧随没有回答,但身后却传来了叶川沉静的声音:“妖亦同人,已有人性。自然算在其中……吧。”叶川眸光扫向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