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意(176)
照亮他眉眼的一抹孤绝。
这支烟抽得极其生涩、艰难。
周聿白极力抑制着满腔翻滚的苦意,平静地抽完这支烟。
是清淡型的烟草,绵柔的烟叶和薄荷混合的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鲜血,今天出奇的呛烈焦苦。
这种气味从嘴唇鼻腔弥散进身体,沿着血脉在周身游走。
昏昏沉沉沁进脑海,也藏进眸底。
烟草燃烧的炙烫和酸楚让眼睛饱胀,视线模糊摇晃。
最后他冷冷把烟头扔在地上,狭目低垂——
有什么东西倏然滑落眼角,滴进衣料。
周聿白绷着牙关。
猛然抬首,重重滚了滚尖锐喉结,咽下那饱胀的痛感,极力睁开发红的眼眺望远处。
手指的鲜血仍然汩汩而出,滴滴答答坠落地板。
周聿白抬起了手臂,漠然凝视着手背关节狰狞的伤口。
他周聿白什么没有?
从小到大缺过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没有如愿过?
连他的亲爹继母,他那几个便宜的弟弟妹妹都能打压到避居国外。
一个女人而已。
李总助第二日没联系到周聿白。
今日董事长的行程依然排得很忙,但周总显然没进公司,并无故缺席了今天的晨会。
相比于公司的公事。
李总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电话打不通。
李总助直接去了那套大平层。
周聿白的确在。
昨天晚上留在这里过夜。
李总助瞠目结舌看着客厅地面碎落一地的玻璃碴。
周聿白慢悠悠地从浴室出来,裹着浴袍,黑发湿漉,下巴森青。
手腕缠着一圈白绷带,漫不经心地抽着一支烟。
“公司的郑总,还有海外分公司的销售会议,中午您约了法务总监一起进餐,还有……”李总助一本正经地汇报今日schedule。
“暂时取消。”他心不在焉吐出个薄淡的烟圈。
“周总。”李总助第一次流露出急切的非专业态度,“那个……夏璇说……钟小姐那边,大概会和蓝郁挑个合适的时间,同步发个声明,可能,可能……可能要宣布……”
官宣这个词,李总助实在说不下去。
全民目睹的顶流男星恋情曝光,这以后大家可怎么处啊。
“是么。”周聿白淡声道。
他黑睫轻扇,心平气和地掸掸烟灰。
极其平和淡定地抽完了这支烟。
“这两日我不进公司,有什么急事给我打电话。”白色柔软的棉质浴袍衬得他眉眼漆黑,颌线分明,说不出的干净清朗,“公司有什么事你先应付着,没事就不要过来。”
“知道了。”
周聿白浓睫一掀,眼神几许幽深。
嗓音幽沉:“还有件事,找人把这房子收拾布置一下……”
李总助肩膀一收:“好。”
李总助走之后,周聿白在书房坐了片刻。
拉开抽屉,随手翻了翻。
而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电话七转八弯,最后落在不知什么国度不知什么具体位置。
卫星电话。
信号极差,话筒里传来沙沙沙的声响和不知道什么叫声话语。
“丁骞。”
那边响起石头般坚硬冷锐的嗓音:“周先生,找我有事?”
周聿白起身临窗。
直肩窄腰,背影清傲。
他单手插兜,握着话筒,开门见山,语气平淡:“你有个女儿,是钟心和你的孩子。”
电话那端听见哐当的坠落声。
而后是凝固的寂静和压抑的呼吸。
“你自己算算时间,孩子今年六岁了,小名叫枝枝,很可爱也很受宠。钟心至今单身,现在带着孩子和钟意一起在北城生活。”
丁骞手指颤抖,喉咙几乎堵塞:“周先生,可是……”
“上次在法国见面,钟意怕你知道真相,连累母女俩,有意误导你。除了她们姐妹俩,没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周聿白摸着烟盒,缓声道,“你是想自己过着枪林弹雨、刀口舔血的雇佣兵生活,再看着这个生父不详的孩子没有爸爸,或者找个陌生男人喊爸爸。还是我帮你一把,把丁骞的痕迹从这个世界抹去,给你另外一个干净身份,你守着女儿老婆过平静的日子?”
“周先生。”丁骞目眦欲裂,浑身发抖,“钟心,我女儿……”
周聿白挂了电话。
因为最近的热搜。
钟意和钟心不想再出门找麻烦,这几日都带着枝枝窝在家里。
也不是无事可做。
可以陪着枝枝玩游戏讲故事,或者姐妹俩一起探讨以后的工作模式。
关起门来的生活也还算平静。
说到底。
一个娱乐新闻,当事人都没有出面澄清。
那些热搜八卦也仅仅是猜测和网友的自娱自乐,并不是太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