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其他人的反应中,人鱼首领也得到了某种反馈,放心地又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看来元欲雪是听得到的,他只是表现的比较正常而已。
在这种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微妙的心满意足下,人鱼的首领露出了一个很显得苍白虚弱的笑容,几乎像是带着一点报复性的快意的继续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但是,外来者们,或许也该称呼你们为玩家们——”
听到“玩家”这个名称的时候,西装他们表现的还算是很镇定,毕竟在副本当中,的确有不少NPC是知道玩家的身份,甚至还会为此提供一定的服务的……虽然大部分时候,NPC都和那些恶鬼一样阴险狡诈,和玩家们势同水火地想要弄死他们。
但是接下来人鱼首领说的话,就让他们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她还是那样平静又显得有些漠然的表情,在元欲雪怀中微微侧了一下脸,湿润的卷发盖在半张脸上,莫名地,就显出了一种很……鬼气森森的感觉。
她说:“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是一样的存在?”
顿时有寒意蹿起。
……太奇怪了。
这算是什么话?
至少从他们得知的信息当中,这个人类族群历代以来都被作为“食物”、“祭品”来饲养,他们的结局就是不断的繁殖然后被吃掉,玩家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太屈辱也太残忍,真正是还不如彻底死去的痛苦。
但是这个虚弱的,继承着所有牺牲“母体”的记忆的女人,却很平淡地说出了和他们认知当中简直是截然不同的怪异的话。
元欲雪倒还算冷静……也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
所有的牺牲都会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没把自己划分进人类群体,所以这会元欲雪实在无法感知到其他人汗毛耸立的惊惧。
这也代表着不会有人出来阻止,让这个充满着非人特征的女性继续说下去——
“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一批玩家进入到了新的副本里,来到偏僻的村庄中。他们并不明白,身处在平静无比、没有鬼怪威胁的乡下村庄里,几乎不必担心任何来自外界的危险,为什么会被评级为高难度的副本。”
没有鬼怪威胁?
不,这形容的绝不是金银村,要知道他们在这里就怕被那些鬼淹得不剩一口气了。
玩家们想。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的任务属于对抗赛,玩家们要划分两个群体,分别投向两座村庄的村长,辅助其中的一方获得胜利,将两座村庄合为一体……当然了,也只有一个人能担任新的村长工作,那一方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她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可是却失败了。
“听上去有些可笑,对不对?”
没有人应声,不过她似乎也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回答,只是很平淡地接下去,“……并不可笑。”
“那简直就是一场战争。”
“玩家们最开始并不用亲自下场,他们是站在棋盘旁边的执棋者,村民们则是他们手下的棋子,是被把玩的可消耗品。他们操纵着村民自相残杀,偷盗、抢劫、放火、杀人……所有人都变成了凶手,所有人都是罪犯,几乎没有人能想起来,他们只是在争夺一个没多少实权的村长的职务。但实际上,他们只是被操纵着完成玩家们的任务而已。”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元欲雪微微垂下了眼,眼底漆黑,像是沉石落进都听不见一点声响的一片深渊。
而玩家们更觉得哪里都不太自在起来。
他们对于NPC的态度,一向是很微妙的。
没必要得罪,他们只是想过副本,又不是暴戾的挑衅犯。
但是在必要时候,当和自己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们当然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牺牲NPC,对于玩家尚且会有一些来源于社会化培养出的道德束缚,对于NPC而言,就决计不会有这样的负担了。
人鱼首领所述说的任务,换做他们来,也大概率会是这样。哪怕做法不会那么明显露骨,但本质上还是会牺牲作为NPC的棋子,且不会有半点犹豫。
当一个人的能力足够强大,却没有相同权威的制约,也不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时,就算是再理性的人,也会在这种环境下被腐蚀成为野兽。
“在玩家们的‘帮助’下,两方村民的争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元欲雪怀里的人鱼首领,仍然在平静地讲述着,“失败者被淘汰,成功者——”
“他们也没有成功的离开。”
“两座村庄合为一体,而登上了村长那个位置的村民,拥有了被副本赋予的神奇力量和权限。进入村庄中的人,都需要受他的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