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深深看了元欲雪一眼,用嘴型说了一句什么话,算是主动离开了大厅内。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两个玩家。
玩家阵营依旧没有任何赢面,甚至兔子在听到眼镜的话后都微微动摇。
面对早就能看见结局的失败,不如早点结束它,还能为同伴缩短受惩罚的时间——
哪怕她的感性仍让兔子不肯服输,但理性告诉她,不管怎么做都只能重复相同的结果。
心中缝隙般的动摇在那瞬间无尽地裂开成一条空洞,让兔子情不自禁地看向元欲雪,带有一点寻求同盟的想法。
元欲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元欲雪的侧脸时,却是微微一怔。这种怔愣倒不是来源于对方过盛的容貌,而是元欲雪此时显得异常沉静的气息。
他垂着眼,从侧面能很清晰地看见鸦翅般的睫羽有多长而细密,很轻缓地垂下,神色平淡,专注地注视着圆桌中心剩下的三张牌,像在思考随时会轮到的提问,仿佛完全没被眼镜刚才的话所影响,连带着看他的兔子都似被料峭风雪迎面一拂,头脑心绪跟着静了下来,莫名的焦躁感散去了一些。
元欲雪的确没受到影响。
作为机器人,他不会受到人性考量方面的冲击,更无法理解人类在陷入困境时的负面情绪、和及时保留止损的想法。
赢面很低。
但元欲雪第一次进入战场,实验室推算他能顺利完成任务并且活下来的概率是亿分之一。
他的存活本来就是一个低概率的奇迹。
对元欲雪而言,概率只是辅佐完成任务的一项普通数据。只要有成功可能的存在,他就会为任务燃尽最后一滴能源动力——没有折中选择。
这种属于机器人的机械偏执,也是人类无从了解的,但此时兔子却间接触碰到了这种情绪,甚至心底在无数轮博弈后,自暴自弃地决定下来。
就这样吧,再和安德烈继续斗下去,反正一切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接下来的几轮提问,情况依旧焦灼。
元欲雪的运气相当极端——他虽然被抽中过很多次回答问题,却一次都没拿到过那张鬼牌。
连1/3的几率都没撞上过。
就像这一次,他也依旧错失了joker。
元欲雪垂眸看着眼前的黑桃A,停顿了一下,将他面前的牌掀开来。
这把拿到了鬼牌的人是安德烈。
他将joker竖在面前,轻轻亲吻了一下卡面,像解开了什么桎梏般,恶劣地微笑起来。
冰冷的金色瞳孔像蛇一样注视着元欲雪和兔子。
这次他总算没有问那些,我爱好什么、讨厌什么的无聊问题,而是兴奋地笑起来,“作为我的好朋友们,你们应该很了解我才对。所以这次我的问题也很简单——”
“写一段我印象深刻的过往。”
安德烈将鬼牌往前轻轻一递,仿佛抛了个飞吻般,满脸快意的恶意。
“你们不会没关注过我的过去吧?”
“……”兔子很想答,我对你的过去没有任何兴趣。但迫于规则压力,只能沉默地选择答题。
元欲雪看着安德烈若有所思地微微一侧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脑海中琐碎线索被整理完毕后,他也开始在纸面上写起答案。
还没到百秒倒计时结束,两人已经交上答卷。
兔子这次倒是没写多少字,纸面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杀死玩家”。
想也知道,作为副本BOSS,安德烈手下所猎杀的玩家应不计其数。
哪怕兔子极其排斥这种行径,这也是最挑不出差错的回答。
但安德烈脸上笑容诡异地扩得更大。
“回答……错误。”
兔子的眉头微微一跳,神色讶异。
安德烈还在那似真似假地抱怨,“兔子小姐,你还真是一点不了解我,这也算我的好朋友吗?”
安德烈没有被规则惩罚,证明他的判断属实。兔子沉默几秒,还是问道:“你没有杀死过玩家?”
“当然有了。”安德烈仿佛受到冒犯般,微微皱眉,强调道:“我说的是‘印象深刻’的过往才算——这种小事,你不会指望我时时刻刻记在脑子里吧?”
“如果不是你提起,我可能已经忘了。”安德烈无比冰冷地嘲讽道。
玩家的生命在他眼底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兔子已经很少为这些BOSS的残忍漠视而愤怒,这时候脸色却还是冷了下来,掌心微微攥紧了。
不管兔子认不认可这个答案,她也已经被淘汰了。安德烈心情愉悦地继续拆开下一份答卷,在目光触及到上面文字的时候,微微一顿。
安德烈的讽笑淡去,紧紧盯着上面写下的那段话,面无表情的模样颇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