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盘子上面所盛着的陶瓷碗碟都取出来,一道一道地摆在几人面前。
那都是一些豆腐饭中常见的菜式,应该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以至于此时饭菜冰凉,一点热气不见——冷掉的饭菜当然难以闻到味道,又何况他们距离那么远,哪怕闻不到什么香气,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元欲雪的嗅觉和人类不相同,只要那饭菜还残留一丁点的味道,哪怕十分轻微,也能够被他的嗅觉所捕捉到。
但此时,他也什么都没有闻到。
好似那一盘盘虽然放凉了,看着却依旧十分鲜嫩的菜肴,都是精心制作的模型一般。
反驳了这一点念头的,还是接下来那些村民们的动作。
等到那些饭菜上齐之后,他们动作极其统一的拿起碗筷,然后开始夹菜。
没有人说话,寂静的夜空当中,只传来了细微的咀嚼声音。
那声音很……怪异。如果不是他们亲眼看着这群村民们在吃饭,大概会以为那种巨大的咀嚼声,是某种捕猎猎物,开始用餐的野兽嘴中传出来的。
他们的动作也十分的一致,先是挟起一道小炒青菜,接下来吃的就是用酱油上过色的大块排骨。
吃完了一块肋排后,便又统一的去挟一道藕片炒肉,接下来又很动作一致的,吞咽了下手中端着的米饭。
只是他们所发出的咀嚼声,像是在吃什么厚重食物,于夜空当中窸窸窣窣地响起。
不一会儿,那些小菜吃了七八分,为他们炒菜的阿姨又重新端着盘子走出来。
这次她手中所端着的,是一碗又一碗鲜嫩嫩的豆腐羹。
之所以将白事称为豆腐饭,也是有这么一道传统。
通常丧宴的最后一道菜,就是豆腐羹,吃完了这一道豆腐羹,便代表着用餐结束,也有不沾晦气,吃完后清静无暇的意思。
只是那一碗碗鲜嫩无比、仿佛还十分弹嫩的豆腐羹端上了桌,众人却始终没有动筷,而是目光相当一致地忽然站起身,转动脑袋,目光直勾勾地盯向一处。
隐藏着身形的玩家们,差点被这些齐刷刷转过来的诡异目光给盯的冷汗直流。还以为这些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迹。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这些客人们看的不是他们,而是那架在摊子一旁,柴火烧得正旺,光芒在黑暗当中极为刺眼的一口大锅。
锅中的水似乎已经沸腾得要溢出来了,白色的雾气蒸腾着,不断顶撞着盖在它们头上的木质锅盖。
而这个时候,玩家们也发现那些神态十分怪异、平静空白的如同梦游般的村民们,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一点鲜活的神色——他们好似十分期待地看着那口热水锅,喉结微微的滚动,像是口中生津,而情不自禁地透出的一点馋意一般。
他们在等着什么?
总不可能是那一锅正在沸腾着的热水。
玩家们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很怪异的不适感。
尤其是望着那口巨大的锅,总觉得下一瞬间,做饭的阿姨会往锅里头下什么特殊的“食材”。
好在他们那些怪异的想象,并没有发生。
在令人难耐的寂静当中,阿姨再次从老李家的厨房出来了。
当然,她的身边并没有绑着人,或者提着某种看不出来历的新鲜肉类,而是抱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水桶,里面传来了鱼在跳动的水声。
那鱼似乎十分的鲜活,鱼尾不断地劈里啪啦地摆动着,激荡起一些水花,又不时地打在桶壁上,发出沉闷声响,阿姨的手很稳,但那些鱼溅出的水花还是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衣服都打湿了许多。
有些被鱼溅射出的水花落在了她的脸上,又顺着那鼻梁往下滑,她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甚至没有伸出手来去拂去那些黏腻的水花。
直到走到了热水锅的边上,她才忽然将那只桶给摔在地上。
更多的水花溅了出来。
她捋起了袖子,露出一双在幽幽灯光中显得青白的手,猛地扎入了桶中,捞出了一尾鱼。
虽然距离很远,但玩家们还是看清楚了那条鱼的长相。
十分怪异。
不同于他们所见到的任何一种常见食用鱼,它全身接近透明,因此能够看见那粉嫩的内脏以及它的腹部积蓄挤压着的一团鲜嫩的柔软红色。
鱼身细长无须,体型有一点像是鲶鱼的模样,只是没有眼睛和透明颜色,正在女人的手中不断地挣扎游动着。
阿姨的手抓的很稳,只将热水锅的锅盖掀开,猛地将那只鱼给扔了进去——
“啪”的一声,溅起滚烫的水花。
玩家们的神色有些许不明。
要知道阿姨先前也是给他们做过鱼的,虽然味道并不如何,但至少也是正常的程序,比如洗掉鱼鳞,清洗干净内脏,还没有这么简单粗暴地将整条鱼都扔进去这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