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戒舟衍开口的时候, 都显得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像是他最开始碰见元欲雪时表现的那样, 对说话都是很不适应的。
他那双还微微泛着一点红意的眼睛盯住了元欲雪,虽然放手了,但依旧很执着那个问题,“你,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
……是太脏了。
这是元欲雪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他有些头疼地看向戒舟衍,只能很耐心地提醒他,“你现在太脏了,要洗掉那些血迹。”
戒舟衍:“……嗯。”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开始有些后悔,用那样粗暴的手法解决掉虫子了。
戒舟衍挪开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被他压住的元欲雪,也终于能成功地站起来。
此时他的身上也沾上了不少猩红血液,形象看上去十分的令人惊恐。
但那些眼力绝佳的上层人们,分明看到元欲雪在接受“袭击”之后,身上却没有增添什么伤口——如果那被蹭红的皮肤也能算做伤势的话。
而戒舟衍,在脱离了这种肢体接触之后,显然又变得十分焦躁起来。
心底强烈的、匮乏的空洞感愈加明显起来。
但他却难以再继续去触碰元欲雪,以免被讨厌。只能微微低下头,做一些小动作。比如将自己的手很用力地在身上干净的布料处摩擦,擦干净了那些明显的血液后,才轻轻伸出手,勾住了元欲雪的指尖。
仿佛只有这短暂的接触,才能让他现在平静下来。
大概是考虑到现在的戒舟衍失去记忆,对陌生的处境又十分紧张,元欲雪低下后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只是指尖接触这样的小动作,还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于是沉默地任由戒舟衍牵着他的手。
得到默许,戒舟衍的动作也没更大胆一些,他低着头,微微地一摩挲指腹接触的部位,牵得更紧。
他这样的动作相比起先前屠戮虫族的凶残来看,简直称得上乖巧。
以至于那些在旁边差点被吓的心跳骤止的上层人们,一时都有一些无言,难以分辨出现在他妈的是哪种情况。
“……”
他们唯一能够修复星舰的高级技术人才没有受到伤害,当然好。
但是现在看见的一切,是他们疯了吗?
为什么看到那只怪物停下攻击性的动作,现在还很乖地牵着元欲雪的手??
他们记得元欲雪的能力可不是驯兽。
大概是已经清楚那些火力对怪物没有任何作用,又因为现在他和元欲雪站在一处,未免误伤,武力攻击已经停止了。
只是那些卫兵仍旧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们,神色紧绷。
当然也说不准这种紧绷是因为良好的警惕性,还是他们面对这样的怪物,也很难不生出恐惧来。
元欲雪也示意停止攻击。
他保持着一个大概会让人感到安全的距离,和那些人交谈。
元欲雪当然是不会什么谈话技巧的,他对戒舟衍闹出来的一场恐慌也没什么感觉,于是只是很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将他带走。”
大概是终于想起了先前那个负责安排演出的男人,为了讨好元欲雪,对他说出的话。元欲雪这个时候也用出了这个理由,“他对我很有用,需要研究。”
戒舟衍沉默地站在元欲雪身后,光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温驯无害,实在想象不出他先前造成惶恐的模样。
不过就算他此时表现得再良好,在场的人也并非是鱼的记忆,所以他们痛苦地回忆起了刚才戒舟衍对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楚先生更是一脸痛苦地呻吟起来,“不行!!怎么能留下他?他太危险了——”
那激动的语气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的戒舟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是杀意。
比他在解决掉那只螳齿虫时,还要明显得令人恐惧的杀意。
在这种恐怖的压制感面前,相比表达欲,楚先生还是选择了生命更可贵,现在闭嘴,比较安全。
而那些同样想要反对的人,在开始阻止元欲雪之前,就已经认识到了现在的困境。
要知道就在几分钟前,那个怪物还是准备肆意猎杀的态度。
虽然不知道元欲雪为什么能够安抚他,但是很显然,这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事件。
如果再次激怒了这个怪物的话,依照他刚才所表现出的危险性,他想要攻击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完整地离开这个宴会厅。
与其说是商议,但他们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那个怪物只用一个人,就挟持了宴会厅中所有的人物!
但是他们又实在不希望戒舟衍这样危险怪物会留在星舰当中,以至于一时间,气氛出现了奇怪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