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欲雪依旧端坐在沙发上, 背挺得很直。就算在看这种恐怖电影, 他的神色也依旧很冷冽, 平静同冬日落下的一朵颤巍巍的雪花,光是看着他都似能察觉到一股平静感。
他好似完全没有被里面剧情带动——或是因为血腥场面而觉得恐惧恶心,又或是被那些暴力场面刺激的血脉迸发多巴胺增加,这一切应当有的反应症状都没有。元欲雪依旧冷冷淡淡,仿佛屏幕当中播放的只是一段很常规的故事,甚至不值得他特意多关注一般。
而他身边的鬼怪,也仿佛被元欲雪的无视态度给激怒了。
——为什么不看我?
为什么不害怕?
为什么能够熟视无睹?
它可不是民间传说当中,只要掩耳盗铃,便会消失的獨鬼。
在那股奇异的高热温度下,它身体消融的速度开始加快。
黄白色的油脂像是被加热融化的黄油一般彻底成了液体状态,发出极为恶心,带着油脂的气息。
血和肉已经像橡皮泥般捏成一块,又混合成半液体状态,便这么掉落在地上,也跟着淌在了沙发上,向着元欲雪缓缓流动而去,如同一条油脂小溪——只差一点点,便要沾到元欲雪的身上。
而在那一瞬间,元欲雪忽然站起了身。
那些流淌的油脂已经在一瞬间,像是忽然进攻的蟒蛇般,吞噬了沙发的位置。
似乎能闻到、能听见,那些油脂被烧灼开的气息和吱吱焦响声。
不管是从嗅觉还是视觉上,都在那一瞬间达到了令人恐惧的巅峰。
但是元欲雪的目光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只是从沙发上起身,改变了一下位置。甚至连目光都仍然锁定在正在放映高潮剧情的屏幕上,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转换成了另一个糟糕状态。
这种态度又一次激怒了它。
那一滩正在沙发上缓缓流淌的黄白相间的油脂当中,开始浮现出一张熟悉的五官,就像是一个人被碾压成人皮形态,脸又被贴在上面一样。
它的声音却没有像先前那般充满哀怨和暴怒,只是看向元欲雪的动作,“嘻嘻”笑了一声。
“你暴露了哦。”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它开始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充满诡异的偏执,最后凝结为破音的一句——
“你被发现了,你看得见我!!”
随着那一声更加尖利的叫声,那团油脂物体发出了更细密急促的嬉笑声音。
很难用言语形容它现在的状态,不过它开始不断向外延伸扩展。
那一团团的油脂不仅从沙发上流淌下去,还铺满了整片地板。
就像是蜂蜜一样具有极强的延展性,一点一点的占据着所有的地面位置,缓缓包裹住元欲雪。
元欲雪目光仍锁定在屏幕上,并没有侧过身去观察那些液体。他的神色甚至可以用恬静来形容,容色冷淡,细密的睫羽微微垂落,掩住眼中神色,看上去还有些莫名的乖。
鬼怪已经认定,这是他用掩耳盗铃来减缓恐惧的一些方法罢了,并不在意。
不断的用它正在流淌的黄白油脂缓缓围绕着元欲雪,直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一点元欲雪站着的地方,地板上其他地方已经被液体淹没了。
明明只要再深入一些,便能将元欲雪吞噬。
但它却好似从这种行动当中寻找到了什么乐趣,要故意恐吓元欲雪的精神一般。
黄白油脂的吞噬速度开始减缓,最后只平铺在地板上。那地板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如同一块肉在轻微颤抖,又像是海面的波涛一样起伏,那股油腥味也更加暴露出来。
地板上,冒出了一张又一张的脸,带着诡异的微笑。
那股笑声变得无处不在,从四周传来,它嘻嘻地说道:“我的好朋友,过来一点,我要和你融为一体呀。”
它选择了一种最怪异的方式,准备吞食心中美味,油脂液体也缓缓向其中倾泻。
房间内简直寂静的有些过分。
这丝毫不像是一个正在经历诡异事件、即将被这种不明油脂吞噬的倒霉任务者所待着的房间。
不要提哀嚎了,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甚至让鬼怪都察觉出一分诡异。
在安静氛围当中,唯独屏幕上的剧情还在继续播放着。
当主人公将好友的尸体扔进了焚烧炉后,他在外面等待了一会,又像是疯子一般,等火光熄灭后上前将那具尸体全都挖了出来。甚至顾不得余烬仍在,他的手指被烫的溃烂。
只是此时那些柔软的蛋白物质或是头发已经被烧毁殆尽,唯独剩下只有一些黑漆漆白骨和坚硬的指甲、牙齿之类的部件。
他跪在地上看着这些尸体,忽然痛哭起来,一边发出悲伤嚎叫着落泪,却又一边控制不住的做出微笑表情,看上去精神十分诡异。竟是比他开始杀人时,看上去还要更恐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