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杀了大汉的玩家忽然抬起头,指向了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目光黑洞洞的,麻木的看不见一点光,“滚出去。要不然我会杀了你。”
这句话像是水珠滚落进烈油中,一下炸开来。
抗议的不仅有村民,还有玩家——
威胁的玩家却笑了笑,满脸的嘲讽,“开什么玩笑?他们只是NPC。”
“你要因为NPC,牺牲自己人吗?”
“我们还要活着出去。”
所有玩家都难耐的沉默了。
不可能的、这是迟早的。
他们不可能因为NPC就去牺牲活生生的玩家——他们才是真正的生命,而这些看着像人类的NPC,只是虚拟的数据而已。
口子一旦打开,接下来的行动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被指到的男人当然不愿意出去。
他们都看见了在安全屋外的人凄惨的死相,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怎么可能愿意送死,只拼命摇着头——
下一秒。
温热的血液泼洒在身上,站在男人附近的村民近乎惨戾地尖叫了一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血腥一幕,而杀人的玩家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不仅那些怪物会吃人。”他说,“我也是会杀人的。”
接下来,他又指了几人,将他们赶出去了。
出去会死。
但留在这里,会被那个魔鬼立即杀死。
在两难的情况下,有人反抗,有人跪地求饶,无比凄惨地哭诉自己的苦难,看上去异常值得人同情。
谁会想死呢?谁都不想死。
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被赶出去了。
外界的玩家们走了进来,他们感受着村民仇恨的目光,只觉得身体发麻,喉咙却被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是受益者,当然不可能去指责杀人的那个玩家做的不对。
一片死寂。
接下来,更多的村民和玩家赶到了安全屋外——但只有玩家才能被放进来。那些堵在外面的村民在死亡的绝望下反抗着,被毫不留情地杀害以作震慑。
最开始动手的玩家已经累了,但有更多的玩家主动接替了他的位置。因为他开口,“我们是一体的。”
玩家们踩在同一条船上,从最开始,他们没有阻止那个人的最开始,就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且变成同一阵营了。
既然这样,再“矜持”下去,未免太过虚伪。
他们将村民拦截在生门之外,任由他们如何痛哭流涕的恳求,也绝不愿放任何一人进来,有反抗强闯者,直接动手杀死——
这样残暴的行为,即便是还在安全屋内的村民们也看不下去了。
他们开始暴动起来。
村中沾亲带故,被驱赶的人里面也有他们的亲朋。真正算起来,玩家才是外来者。他们也听不懂什么“恩劈西”,只觉得这些玩家一个个都是魔鬼,哪怕最开始的那一手震慑住了他们,村民们不敢妄动,也在门外愈加凄厉的哭嚎声中眼睛变得腥风起来。
“我和你们拼了!!”
“你们才是外来人,滚出去!”
“去死!你们才应该去死!”
年迈的老村长,在人群拥挤,流下了泪来,“这是我的房子,应该由我决定谁能留下,你们这些外来者凭什么……”
话音未落,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和强烈的刺激,老村长心脏病发,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这一幕在村民们看来,就是值得敬爱的村长被那些拥有着超凡能力的外来者杀死了。
一时间无数情绪碰撞起来,仿佛随时会倒塌下来的破旧木屋内展开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厮杀。
所有人都失控了。
好像从最初的“牺牲”开始,玩家们的情绪就失控了,有什么在暗中挑拨鼓动着他们,血脉中流淌的不再是人类的血液,而是神明的暴怒和杀意。
当手上沾着温热鲜血时,他们好像不再是自己,而是彻底的、彻底的……
疯狂。
他们面对那些村民们,拥有着压倒性的特殊力量。这样的力量会让他们不经意间傲慢、自满、高人一等——但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只是会让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些不讨喜罢了。
但是当真正对立起来、陷入绝境的时候。这些掌控着力量却没有受到同等的制约的人,才是真正疯狂的时候。
他们发现杀死一个人,和掐死一只兔子差不多。
且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来自于良心上的谴责。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屋外,同样是炼狱。
甚至屋子里死的人更多。
没有参与进战斗的村民已经吓疯了,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
但是当玩家们清理完几乎无法站立的屋子的时候,有人开口,“将他们赶出去吧。”